塞北總地凍,冬日總天寒,嗚嗚泱泱的人們聚在一起,或許沒有那麼冷。
劉懿遠在兩遼籠絡人心時。
子歸學堂內,劉權生與夏晴就著爐邊旺火,正在悠閒地曬著太陽,陽光穿過淡薄的一層窗戶紙,筆直地透入屋內、照在臉上,兩人得意洋洋,頗有一種穩坐釣魚台的意味。
劉權生翻身側臉,見夏晴滿臉享受,便挑逗問道,“看把你美的,怎麼?曬陽光能讓你重返致物境界不成?”
夏晴在竹椅上悠閒地抻了個懶腰,搖晃著大腦袋,也不睜眼,悠閒地對劉權生說,“境界這東西,好似當空明月照溝渠,又似夜來疏雨入金井,隨著你老之將至入土為安,都是一去不複返的東西。”
劉權生哈哈大笑,“夏大腦袋,你這是悟道了?”
夏晴乾笑一聲,意味深長地道,“不是悟道了,而是悟到了。世間之事皆有道,我若仍然執念於境界得失,那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麼?我現在啊,隻想著曬完了陽光,去城外武備軍營尋上鄧延,弄上兩塊兒外酥裡嫩的五花肉,再來一口黃酒。嘖嘖嘖,那才叫通玄的神仙呢!那些個一生諸多禁忌最後仍沒能羽化成仙的人,圖個啥子勁嘛!”
夏晴長長鬆了一口氣,表情中透著難以形容的愉悅。
劉權生翻了個身,嘿嘿笑道,“看來五花肉,遠遠要比修身養性來的重要啊。”
夏晴擺了擺手,將坐起看時,見外頭北風絲絲,吹動一絲一絮的雪花漫天飛舞,如人間憂愁數不到儘頭。
他透過窗外晴空輕雪,遙遙看到了一縷陽光,便笑道“哈哈!想以五花肉成就無上通玄,是萬萬不能的,隻是味道鮮美,治得了我的口。我的口治好了,心也就治好了。”
“哈哈!”劉權生縱情大笑,坐起身輕輕給了夏晴胳膊一拳,而後夏晴將其拖拽起身,徑直向門外走去。
“萬事萬物,唯有美食與美酒不可辜負,當此良辰,我倆還在等什麼?走,一起找鄧延去。”
“大哥,那今晚,咱哥三兒來一個不醉不歸?”
“那不行,雪停了就要回去吧!”
“萬一,雪一直不停呢?”
“那就不醉不歸嘍!”
一聲歡笑響起,兩兄弟聯袂北出,任輕雪披肩,亦不回頭
淩源城,望南居中。
“子歸五小”中的皇甫錄,收到了劉懿將要歸來的書信後,激動異常,他興高采烈,立即同幾位娘親屯起了年貨,牟籽花、牟花籽姐弟聽聞消息後,二話不說,便立即從望南錦緞莊調來了上好蜀地錦緞五十匹,請裁縫加班加點做工,為即將返程的軍士們趕製衣裳。
錦緞雖薄,可暖人心!
在望南居蝸居了小半年的周撫,聽聞劉懿回來,早已饑渴難耐,磨刀霍霍,隨時準備隨軍平田。
望南居這幾個月的護院教頭雖然逍遙自在,可他卻閒的無聊透頂,平時除了操練就是操練,除了喝酒就是喝酒,連抓個野雞,都算得上他這個教頭的大活兒,這種不鹹不淡沒滋沒味兒的清寡日子,他周撫算是過夠了!
郭遺枝和方顗算是一對兒天生的活寶,倆人一個能畫、一個能想,一個能說、另一個更能說,再加上苗一鳴這百樂皆通卻不精的半吊子選手,三人把望南樓經營得如火如荼,日進鬥金都不足以形容望南樓的富貴!
相隔一樓的輕音閣許堅夫婦,也隻能望樓興歎,苦笑一聲“後生可畏”!
以劉權生為核心,以“曲州三傑”、應知、塞北黎、子歸五小為根基的平田一黨,在華興郡的大地上,煥發著勃勃生機。
十一月十五,大集,每到大集,這望南樓便無一刻得閒。歌姬們一曲接著一曲唱得猶似群鶯繞梁,舞姬們則在台上轉得霓裳翩飛,但見嬌花朵朵,姹紫嫣紅。散坐在各處的酒客們隨著樓外日光漸斜而益發有了興致,杯酒碰撞、笑語連連,此起彼伏歡歡然好不熱鬨。
望南樓中正玉聲作伴,客人放歌縱酒,一派蒸騰氣氛之中,樓外呼喚喧囂大作,方顗既驚又喜地回樓大喊劉平田回來啦!劉平田回來啦!
此話一處,整座望南樓,人去樓空!
待郭遺枝和方顗走上街頭時,稻麥街的兩側,早已烏泱泱堵滿了淩源老百姓,有人因為自己兒子在平田軍中任職,有人想見識見識這位十三歲的五郡平田令的威風,有人圖個熱熱鬨鬨湊個人場,有人備好厚禮想著巴結奉承一番以期將來入仕,更多的人,是心懷‘獲得土地得以溫飽’感激之情的貧苦百姓,大夥相顧而言,言笑晏晏,等待著平田令凱旋歸來。
這一天,比過年還要熱鬨!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
熬兵夜娖銀胡觮,漢箭朝飛金仆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