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閃霜刀,月隱殺意現。
兩相對立,那名深夜來訪且陰氣十足的玉麵書生,嘴角勾勒著顯而易見的冷笑,不言不語,直勾勾地盯著道安大師,一臉不屑,似乎在嘲諷著嘉福寺的渺小。
在他身後,幾百名手持刀兵的蒙麵殺手,早已嚴陣以待,這些人顯然訓練有素,站位雖然散亂,但人一組,你一塊兒我一塊兒,也把嘉福寺為了個水泄不通,月色下,刀兵閃爍著淡銀色的銀芒,讓人不寒而栗。
頭一次碰到這種大場麵,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裡,屏氣凝神,透過窗戶縫兒,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局勢,倘若道安大師不敵,我便時刻準備開溜!
深深庭院中,道安大師麵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鎮定自若,絲毫不慌,他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番對麵來人,言語從容自若,朗聲笑道,“哈哈!江州牧也太不會遮掩,既然連衣服都換了,就不能再換換軍製環首刀麼?這也太敷衍啦!”
道安大師言罷,屋內的我恍然大悟難怪,難怪方才我看這群人兵不兵匪不匪,原來問題出在這刀身上。這環首刀是由精鋼經過反複折疊鍛打和淬火後製作出來的直刃長刀,是我漢軍大規模配備的製式軍刀。環首刀的鍛造工藝,隻有大漢十二卿中的始終局才可綰攝,因其鍛造過程極為複雜,所以漢軍每戰之後,隻要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必會清理戰場回收環首刀,也因此,流入江湖的環首刀,並不是特彆多。換句話來講,這種刀,絕不會像今天這般出現在如此多的‘江湖人’手中,有了這樣的推測,這群所謂江湖中人的真是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大師在說什麼?在下不懂!”
為首的玉麵書生也不知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捏了捏手指,目不轉睛的盯著道安,笑道,“我等仰慕大師已久,今日見大師雙掌碎碑的絕技,手心裡癢癢,便想著來討教一番。”
從玉麵書生的表情和語氣,我沒有感覺到他對道安大師一點兒敬重和仰慕的意思。
道安大師也不是一尊任人拿捏的泥菩薩,他看著玉麵書生,言語中透著一絲嘲諷,“施主即是前來討教,何不進屋小坐一番再說?既然能悄無聲息地來到院前,閣下必是高手,既然閣下武藝高強,膽氣過人,怎麼如今倒怕了起來?放心,這屋內可沒什麼機關暗藏,你不進來,難道要你我在屋外討論佛經不成?”
“大師當知我心意!”玉麵書生呲牙笑道,“本公子要的,屋裡給不了!”
道安一語點破此人性彆,冷聲道,“難道是女施主寂寞難耐,來我嘉福寺化緣了不成?”
“手裡癢?”有道安坐鎮,嘉福寺僧眾膽子也打了起來,隻見道安身後的一名小緇流探出了頭,俏皮地冷哼一聲,“施主莫不是春花秋月看多了,摸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手上長癬了?”
“哈哈!伶牙俐齒的小東西。”玉麵書生放浪大笑,“要不,你就先死吧!”
玉麵公子話音落下,手指微微一動,唰唰唰三聲傳來。
隻見三道暗箭順牆而發,向小緇流襲來,小緇流踏步撩棍,舞出了一個漂亮的棍花兒,三根羽箭被一一嘣落。
小緇流傲嬌嘲諷,“這種三腳貓的功夫,也敢來我嘉福寺獻醜?回去再練一百年吧!”
“哈哈,既然如此的話,我便不客氣啦!”玉麵書生陰森一笑。
道安大師忙道,“等等!”
玉麵書生眯眼看向道安大師,“怎麼?大師想俯首稱臣了?”
道安大師搖了搖頭,隨後環顧一周,問道,“施主就帶了這些人馬?”
玉麵書生愣了一下,旋即點頭。
道安溫柔和煦,轉身對嘉福寺僧眾說道,“你等退下吧!以免傷及無辜,這麼點兒人與我而言,殺雞屠狗罷了。”
嘉福寺僧眾聽令退下,在不遠處列陣了望,時刻準備馳援道安大師。
“呀哈!一個剛剛入長生的老禿驢,還挺能擺譜。”
被道安大師輕視的玉麵書生咬牙切齒,道,“死在我等手上的長生高手,起碼也有一雙手了吧!兄弟們,上!”
一聲令下,玉麵書生背袖而立原地不動,所帶人馬三人成組,從三麵圍攻而上。
道安身後不遠處的緇流們立即結成圓陣,道安大師自己擼起了袖子,與玉麵書生一樣,原地不動。
不到三息,賊兵殺至,三人一組的賊兵,組合十分融洽,基本都是一盾兩刀,持盾者在前,將身體完全藏在盾後,兩名持刀者提起明晃晃的環首刀,從盾手身後繞出,或刺、或挑、或劈、或掃,一齊向道安襲來。
這樣的組合,正是軍旅中常見的戰陣廝殺搭配,可見,這群人必是來自於太昊城。
我躲在屋內,看的即是心驚肉跳,又是津津有味兒。
道安大師雙眼微閉、雙手合十,低語吟誦道‘無相無我,法身與金剛齊固,有相有我,常住與至理俱存’。
話音方落,金橙色的佛光從道安體內蓬勃而出,鼓蕩在外,道安大師動心起念,雙臂施勁,光芒再盛,大半個天王殿前庭,均被金光淹沒,好一個佛陀金剛肉身出,始克黑暗有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