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呐!
這是豐毅黃家家主黃殖常常掛在嘴邊、並且始終篤信不疑的一句話。
幾十年來,黃殖帶領家族縱橫商場,憑借超群的經營天賦,他黃家的基業,在華興郡、特彆是豐毅縣如輪雪球一般不斷壯大,所有人都篤信,隻要再給黃殖二十年時光,他絕對會成為曲州首富。
黃殖認為廟堂水深、江湖險惡,又篤信金錢萬能,他覺得可以做到一金在手、天下我有,所以,黃殖從不準族人入官場、入軍場、入江湖場,隻許他們一心經商。
在帶領黃家發展壯大期間,若遇官攔,則以錢平事;若遇匪攔,則以錢開路。黃殖相信,不管你是誰,都經不起錢財的誘惑,如果有能經得起誘惑的,隻能說明錢給的還不夠到位、不夠多,隻要錢給到位了,前方自然一片坦途。
幾十年來,黃家一脈傳承的規矩便是如此,黃家幾十年來順風順水的重要原因,便也在此。
也是因此,黃殖帶領黃家避免了廟堂爾虞和江湖刀劍,憑借出色的經商頭腦,滾雪球般地把錢財積累成山,彆看豐毅縣城店鋪櫛比,可十有八九,可都是他黃家的,他黃家要說歇業三天,那整個豐毅縣八成都得吃上三天野菜。
十幾年前,在積攢下富可敵國的萬貫家財後,黃殖索性來了個搖身一變,從原來的求人辦事,轉成現在的人求我辦事,但凡小門小派生意不好、豐毅縣府需要錢銀、大戶子弟途遇困難,都需要大大小小的頭頭們提前三日遞上拜帖,由黃家家老約定時間,才可登進黃門。
而給不給錢,還要看黃殖的心情。
即使給了,也是高利貸。
這不,今年年初的黃殖,甚是春風得意。
隻因五郡平田之後,百姓們手中田地驟然增多,有些農家漢子身體贏弱,很多田地打理不過來,甚是浪費,還有些孤兒寡女的,那幾十畝地,更是無法周全照顧,在黃殖看來,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而後,黃殖頭腦一轉,來了心思,既然《五穀民令》上要求田地可租不可賣,那自己便雇傭壯士、付民傭金,把田地正大光明地租來種便是了,如此,百姓們也有了錢,地也沒有荒,大夥按利分成,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於是,今年春天,黃殖按照六四分賬,廣發租田貼。
百姓們認為把田地租出去既可以‘不勞而獲’得到一筆租金,又可以讓自己在外麵繼續找一份營生,簡直穩賺不虧。
所以,不等黃殖大肆宣傳,紛紛踴躍響應。
黃殖不看土地成色、不看土地位置,隻要來求租,一律照單全收,他這一塊兒、那一塊兒,足足租來近三百多頃良田,而後,黃殖到處雇傭沒有田地的浪人和遊手好閒的壯丁伺候土地,自己則等著坐享其成即可。
不得不說,這黃家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就連平田這事兒都能找到賺錢的契機,真是個雁過拔毛的主兒。
可世上之事,並非一成不變,黃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那些雇傭的浪人不擅長、也不屑田間之事,他們三天打魚兩散曬網,沒有勤加伺候土地,即使地裡的枯草長的比莊稼還要高卻也不管,對這些人,黃殖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這下可愁煞了黃殖。
這樣下去,黃殖肯定血本無歸,穩賠不賺。
商人重利,黃殖想來想去,他決定撕毀合同,並要求百姓退還租金。可白紙黑字的契約已經生效,此時撕毀,老百姓們自然不從,一時間豐毅縣鬨得雞飛狗跳,難以平息。
這不,這一鬨,引來了南下宣懷縣、途徑豐毅縣的平田將軍,劉懿。
書歸正傳,當日,劉懿在老頭山下送走了趙劍,隨後,他一刻也沒有耽擱,立即整軍南下,有了前年的偃山凶險,這次的劉懿,可謂做好了萬全之策,出發之前兩日,便派了兩隊百人精銳,為大軍開拔探路。
官道之上,平田軍信使穿梭,探馬一個時辰往返一報,劉懿率領平田軍士穩中求進,一個時辰八裡路,精力充沛、步履整齊地向豐毅縣城挺進。
這次拜訪老趙遙,劉懿並沒有傾巢而出,僅帶上了周撫、柴嶺二人部將和中軍共計三千餘人,王大力則被留在了淩源山下看家護院,以備不時之需。
一路上,劉懿心事重重,麵色凝重。
方穀趙家雖然底蘊深厚,卻耐不住更加強勢的江家,兩相僵持的局麵,估計很快就會被打破,如果自己五郡平田之後,天子下詔平曲州之田,以自己的實力和能力,恐怕不足以支撐大局,需要儘快尋找幫手,積攢實力,招納人才。
比起未來的棘手,當前還有更加棘手的事情,據斥虎死士回報,入了長生境界的江瑞生已經北上宣懷縣,隻要是個了解劉家那點事兒的人都知道,江瑞生在劉懿南下時北上,究竟用意何為,除了殺他劉懿泄憤,恐怕沒有更好的解釋。
而劉懿這邊,通過這半年對江家這座大山的了解,當初成立平田軍與江鋒掰手腕的自信,被一點一點消磨在現實的時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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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縱使已經知道前方險峻難當,劉懿還是鼓起勇氣,準備一決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