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曆345年,三月初十。
寒冬已過,萬物生發。
蒼蒼雲鬆,嘉福山上,黃昏之外,一群兵甲不全、衣履不整的老卒,正七七八八的端著一隻隻破碗,圍著一口口大鍋,急的上躥下跳,望眼欲穿。
鍋裡正熬著的,是他們江城主給他們千裡迢迢送來的鹿肉,這是隻有在每月逢十的日子,才能吃上的美餐,也是他們這群無人問津的老卒為數不多的期待之一。
說到這群老卒,就不得不再次說一說江家所處的地理位置和發跡之路。
眾所周知,曲州的州牧治所乃是太昊城,江鋒和其父親江蒼作為現任和前任的曲州牧,帶領江氏一族在這裡繁衍生息了近四十年,所以,要論江氏一族的發跡之路,那一定是先從太昊城而起。
事實上,江氏一族就是以太昊城為根基,依靠太昊城發跡壯大的。
四十年前,江蒼在秦漢大戰中立下功勳,被神武帝委以重任,遂在中原建城,囊括中原之資,以做樞紐要塞,名為‘太昊’,太昊城建立後,江蒼便在這裡安身立命了。
三十年前,老江蒼合縱連橫,將位於太昊城東麵的德詔蔣家和淩源劉氏收為己用,在老江蒼的鼎力相助下,兩個家族迅速製霸了德詔郡和華興郡,太昊城被方穀郡、德詔郡和華興郡三郡包圍,德詔郡和華興郡的歸附,使太昊城在東北和西麵,有了屏障與依靠。
從此,江氏一族在曲州,深深紮下了根,並擁有了與曲州老牌八大世族分庭抗禮的資本。
也是在這個時候,江家與方穀趙家撕破臉皮,位於太昊城東南的方穀趙家,成為了江氏一族的心腹大患。
二十多年前,江鋒子承父業,繼任曲州牧,相比於老江蒼的穩紮穩打,江鋒更喜歡雷厲風行,他在‘小諸葛’蔣星澤的幫助下,收降曲州江湖門派,擴充私兵,參與十七年前的京畿之亂,並一舉擊潰了曲州老牌八大世族組成的聯軍,在他的手裡,將是一族獨霸大漢第一州,成為了頂尖世族中的頂尖。
京畿之亂後,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漢室皇權的核心掌控力繼續衰弱,那麼,下一個春秋戰國諸侯混戰的時代,即將到來,他曲州江氏,便是戰國初期的大魏,兵鋒所指,無可匹敵。
幸好,天子劉彥在京畿之亂後痛定思痛,及時轉換策略,這才沒有讓王室的權力繼續衰落,保住了大漢江山。
十年來,天子那邊帶領一乾重臣忙著平定天下世族,江鋒也不是啥也沒做,他繼續鞏固現有成果,在整個曲州形成了兩犬、兩狼、一鷹、一蛇的龐大勢力網,並將曲州老牌八大世族壓縮到了曲州南方幾郡,雖然實際掌握的土地僅有德詔郡、華興郡和太昊城,但他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曲州各處,可謂獨自稱霸曲州。
以上諸事做完,已經是漢曆340年左右,也就是整篇故事開始的時候。
在這個時候,曲州形勢大定,江氏一族在曲州如日中天,那麼,野心勃勃的江鋒,就剩下了最後一顆絆腳石沒有拆除,那就是方穀趙家。
曲州南方無大族,江鋒相信隻要滅掉了方穀趙家,屆時,自己手握三郡一城,南下曲州諸郡,繼而一統曲州,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啦!
可天不遂人願,就在江鋒準備對方穀趙家開刀時,劉權生如天降奇兵一般,從淩源城殺了出來,他大義滅親,親手出掉了本家劉氏,使江家失去了東北的屏障,這幾年更是成立平田軍,對江氏一族構成了巨大威脅。
對於這一變數,老江蒼認為真正的力量來自於天地,如今之局,是上天不予,從此打消了‘占山為王’的念頭。
不過,江鋒倒是雄心不滅,他相信天所不予吾自取、相信人定勝天,仍然繼續與蔣星澤等一乾新銳,籌謀著他心中的天下霸業。
經過商議,包括蔣星澤在內的江氏謀臣們,仍然認為平田軍新軍未成,威脅不大,方穀趙家仍是阻擋江氏霸業的最大阻礙。
江鋒對此深信不疑,他拿捏了一個合適的機會,在前年向方穀趙家正式開戰,江鋒本以為他的江家兵馬會如十年前對付曲州八大世族一般,勢如破竹、摧枯拉朽地乾掉方穀趙家,誰承想,這一戰,讓江家陷入了戰爭的泥潭。
戰爭陷入膠著狀態,精通兵法的江鋒,深知絕對不能兩線作戰,東北失去了華興郡,就必須再找一個屏障拱衛太昊城,而太昊城與華興郡接壤的嘉福山,無論從山勢還是距離,都符合他‘防禦東北,主攻東南’的戰略方針。
於是,在兩年前,江鋒在捉襟見肘的兵力之中,抽出了三千重騎和兩名優秀的年輕將領駐紮在嘉福山脈,時刻提防平田軍的偷襲。
天有不測風雲,就在一年半前,江瑞生為了與劉懿的伏靈山一戰,一出苦肉計說服其母江嵐,私自從嘉福山調走了三千重騎,哪知胸有成竹的他終是棋差一著,在宣懷趙家、平田軍、斥虎幫三方勢力的合力絞殺下,三千重騎,最後全軍覆沒,就連江瑞生本人,都生死未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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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江家正在全力與方穀趙家對壘,再無力向嘉福山補充兵員,但嘉福山這塊戰略要地對江鋒來講十分重要,素來用兵如神的江鋒,那股子沙場上曆練下來的直覺告訴他,在趙家未亡之前,這座山,必須要守一守,還必須留住。
於是,這群原本已經是老弱之軀上不了戰場,隻能做些雜物工作的八百老卒,成了鎮守嘉福山的‘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