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相親意氣投,千裡江山險中求。
不憐窗下撕磨鬢,難忘沙場笑語仇。
蔣星澤不僅是我的兄弟,更是我的臂膀。
自我執掌江氏一族,每逢大事要事,均需由他定計,我對他,言聽計從。
而他也從未讓我失望,江家從一個盤踞在太昊城的二流世族,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壯大,成為中原鼎盛、勢力遍布曲州的超強世族,這其中有他五分功勞。
今日,我將大權交予蔣星澤,絕不是一時衝動。
能讓我做出此等舉動的,隻有兄弟間的信任和了解。
此刻,蔣星澤所在的大堂內,鴉雀無聲,人人靜待蔣星澤的安排。
我輕輕用手拍著蔣星澤的後背,示意他可以開始,蔣星澤沒有回頭卻秒懂我意,輕咳一聲,開口說道,“工學從事謝巍、曲州牧牧衛長江頡聽令。”
素來聰明機警的謝巍和破城境武夫江頡,一左一右同時出列。
蔣星澤說話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命你二人率百人繞道邯鄲郡,出使臨淄郡,遊說段氏一族與我結盟,並要其勾連當地世族,建造船隻、訓練兵甲,商定進攻趙賊時間,配合我大軍襲擊趙於海退路。期間,幻樂府會全力幫扶你等,諸事不決可問戲龜年。”
謝巍、江頡聽到蔣星澤的命令後,偷偷眯眼瞧我。
我沒有絲毫猶豫,麵容驟冷,“他的話,就是我的話,還需要我再重複第二遍麼?”
兩人不敢耽擱,立即領命退去。
蔣星澤仍然沒有回頭看我,他繼續道,“江才領命。”
被我假任方穀郡郡守的江才邁出步來。
“命你前往太昊書院選優配齊郡守府應備文官,即刻開拔前往漁陽、桑乾前線,肇立兩儀,打理政務,激勵士氣,收服兩縣人心,力振乾綱。”
江才唯唯諾諾地道,“領,領命。”
我看江才領命領的有些唯唯諾諾,心中一想江才他本就是以文出身,叫他行文布詔、治理地方還可以,若叫他親赴前線去安頓百姓,一時間可能還真有些膽怯。
我又把目光投向蔣星澤的背影,隻見我這位兄弟雙拳緊握,因強忍病痛而冒出的汗漬,已經浸透了整個後背,那身寬大的袍子蓋在他的身上,是如此的欲蓋彌彰。
一股無名的怒火,從我心頭燎原般燃燒。
刨去兄弟情誼,蔣星澤是誰?他不姓江,他是一個外人,一個本可以在德詔郡悠哉一生或者在江湖上快意一生的風流名士,可他卻為了江家的萬世基業鞠躬儘瘁,變成了油儘燈枯的枯槁之人,他為了什麼?老子才不相信,他是為了一個區區的丞相之位!
一個外人,都能為江家的興亡奮不顧身,你江才作為江家族人,居然敢唯諾畏懼?
想到這裡,我就像一頭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立即撲上去,一腳把江才掀翻,作勢喝道,“江才,我江家三代豪傑,大好兒郎無數,你若怕死惜命,畏刀避劍,誤了江家大事,以致養成賊勢,還不如就此換人。”
我越說越氣,索性大手一揮,“來人,即刻擬詔,免去江才官職。拉下去!”
堂內眾臣麵麵相覷,無人敢勸。
沒等帶甲侍衛近前,江才急忙起身,對我拱手道,“州牧大人請放心,該在水中死,不在岸上亡,臣願用性命擔保,定不負蔣公子所托。”
我重新回到蔣星澤身側,低聲說了句,“好!”
江才歸位,蔣星澤劇烈咳嗽了幾下,又說,“曲州彆駕江意興、從事祭酒陳澄領命。”
聽到這兩個名字,我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江意興是伏靈山戰死的江意闌的親哥哥,乃是致物境文人。陳澄亦是我的勾股之臣,太昊城的日常事務,我均交由其二人處置,此二人若有調動,太昊城這座坐擁幾十萬百姓的十裡之城,內政還真讓我頭疼。
不過,如今形勢,已經對我江家極為不利,如果不能及時鏟除方穀趙家,若有一日平田軍做大,聯合趙家與南方的曲州老牌八大世族,對我江家合而圍之,恐怕,我江家會被人啃的連渣都不剩。
當此危急存亡之時,這種今天你丟了狗、明天我沒了豬、後天他死了娘一類瑣事兒,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兩人出列後,蔣星澤緩緩說道,“你二人攜州牧詔書調令,前往德詔郡,陳澄暫行郡守之職,另與吾弟蔣星耀共同負責募兵、籌糧、打造裝備諸事,有反對者,格殺勿論。江意闌,你精通太昊城政務,太昊城的穩定萬萬離不開你,你此去德詔郡,需晝伏夜出,將雲中、天源兩縣的四千精銳偷偷調回即返,把四千人秘密分撥帶回太昊城後,妥善安置,另有他用。”
兩人領命退去,蔣星澤忽然來了一句,“江彆駕,撤軍時切記要將營寨留下,並留下百十人老兵日日生活起炊,用以迷惑趙賊。”
我點了點頭,心中暗歎我兄弟想的,有百密而無一疏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