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四月,城沐春風裡,人色千重喜,野色萬裡青。
長安是一個名詞,也是一個形容詞,沒錯,是一個形容繁榮、富庶、強盛的形容詞。
長安城作為擁有百萬人口的天下第一都城,城南望不到城北,城西瞧不見城東,路人不同膚,行人不同衣,隔巷不同音,亭台樓榭、山水滄池布列其中,就連北方遙遙相望的大秦雄城天狼城,都要比長安城遜色一分。
天下各國每每提起‘長安’兩個字,臉上流露出來的,都是崇敬與憧憬。
千秋萬歲,長樂未央!
今天的長安城裡,漢家長樂、建章、未央、通光、長秋、甘泉六宮之中,要數未央宮最熱鬨,就連後宮妃子們聚在一起說道家長裡短,都沒有今天的未央宮前殿吵的歡暢。
鎏金裝飾的前殿大門在日照下閃爍生輝,前殿之中,太子劉淮立於殿中,巍然不動。帝國各個功臣、列侯、將軍及其他軍官在前殿西列席,向東謁坐;文官自丞相以下在東列席,向西謁坐。
此時此刻,除了丞相呂錚和大將軍陶侃仍在座位不動,殿中兩側的文武朝臣已經全部離席,他們以口為刀,正爭吵不止,隨著他們的爭吵,偌大的前殿,宛如菜市場一般。
大位上的劉彥,龍袍玉帶雍容華貴,正氣定神閒地看著場中發生的一切,他麵無表情,對任何人的發言都不做任何反應,不言不語,冷漠如冰。
呂錚看著滿朝文武爭吵不止,心中不禁輕歎自從老夫執掌丞相一職,諾大的朝堂,已經許多年像今日這般意見不一了呀!
而大將軍陶侃,則如老佛一般,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原來,就在一個時辰前,素來對朝堂政事隻聽不說的劉淮,遞上了他人生中第一封上書奏折,名曰‘討高句麗奏’,當然,這本奏折,集合了整個東宮幫所有人的力量,寫的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在奏折之中,劉淮深刻分析了高句麗國的地理位置及近年來的動態,文章最後,他得出了‘高句麗不除,東境不安,有朝一日北大秦、南驃越,彙同高句麗三麵夾擊,大漢則危’。
此奏一出,瞬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奏折中的關單雖然有些誇大其詞,卻絕不是危言聳聽。
朝中但凡參讚過軍機的,對高句麗的戰略地位和作用,都了解的非常通透。
高句麗國是彈丸之國,其國土麵積根本不及大漢帝國的一郡之地,對帝國的安全,根本構不成威脅。
不過,高句麗國的地理位置,卻十分要命。
其國三麵靠海,若高句麗國投靠大秦,大秦便可從大秦的南燭道走水路駐兵高句麗,他朝戰端一開,大秦借水道屯兵高句麗國,向東北可以進攻兩遼,與同時從大秦南燭道南下秦軍,對薄州構成兩麵夾擊之勢。
而從高句麗國向東南,則可以輕而易舉地在曲州華興、方穀、臨淄、淮安四郡任何一地搶灘登陸,根本就是防不勝防。曲州又是大漢帝國的中心腹地,到時候,大秦虎狼或燒殺搶掠、或堵截糧道、或騎兵斬首,中原腹地未戰先亂,豈非天下之苦、帝國之殃?
朝堂上的大吏們不是不知道高句麗近年來的鬼祟舉動,特彆是忠於天子劉彥的一乾武將,早就想沙場報國,可先安內再攘外的大政早已被天子劉彥定下,誰又敢觸怒龍顏呢?
而就在今日,天下間為數不多的敢去違逆聖心的人,太子劉淮,率先開口啦!
沒人知道素來一心‘修身養性’的劉淮,為何忽然做出此等大膽舉動。
不過,這一舉動,大大遂了朝中武將們的心意,那些心懷‘野心’的臣子們,哪裡肯放過此等天賜良機,紛紛附議。
而那些老舊守成又無利可圖的大臣,則紛紛反對。
於是,滿座朝臣,你撅著我,我瞪著你,吵得不可開交。
這幫子人,最開始還算‘安分守己’,一個個人模狗樣的,說話間還帶些‘大人’‘中郎’‘都尉’之類的尊稱,再後來則變成了直呼其名,隨著爭吵加劇,最後就連爹娘和親戚都帶了出來,實在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