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後續秦軍道來,一柄純白色的長劍,悄然抵在了拓跋乘風的肩頭,執劍的夏沫,一張稚氣未退的臉上,露出了這個年紀所不該有的殺氣和煞氣。
拓跋乘風沒有回身,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寒意森森的雪白牙齒,鄙夷道,“你們這些漢賊,就會耍彎彎腸子,真他娘不爽利!”
夏沫十分平靜,“秦人都是些如你這等隻會逞口舌之利的狂徒?嗬嗬,看來,你們秦人隻配窩居苦寒的北洲!”
拓跋乘風怒不可遏,他正要回首駁斥,卻隻聽‘唰’地一聲。
一道白光在他眼前閃過,拓跋乘風再失左臂。
這一回,拓跋乘風仍是沒有喊痛。
草木也知秋,韶華竟深愁。
何人知我意,山海亦難平。
親手斬斷了拓跋乘風一條胳膊,夏沫長長舒了一口氣,麵上露出極為舒坦的表情,旋即目視拓跋乘風。
奈何拓跋乘風既有傲氣,又有傲骨,斷腳又斷臂,就是不吭聲。
夏沫感慨了一句‘下輩子做個花花草草吧,免得將死之時遭了大罪’。
說罷,夏沫揮舞長劍,便要送拓跋乘風歸天,卻被匆忙趕來的副將一把攔下。
那副將前後左右仔細端詳了一番拓跋乘風,對夏沫哈哈笑道,“將軍,末將看此賊模樣,在大秦軍中所任職務應是不低,說不準,他便是秦賊的援軍主將呢,不如我等先留他一條狗命,一會兒見機行事也好。”
夏沫又舒了口長氣,斂去一身殺氣,收劍回鞘,緩緩自歎,“心不靜,心魔難除,終不得成大才!便這樣吧!”
副將擺了擺手,數十名白貉營士卒乾淨利落地繞開‘斷絲’,一邊為拓跋乘風止血,一邊快速清掃戰場。
官道又恢複了寧靜。
直到這時,拓跋乘風帶來的後續秦軍,仍沒能追上拓跋乘風的快馬。
夏沫回臥林中,擦拭著手中白劍,臉上漸漸浮出清淡笑意。
此劍名為太白雪,是夏孑留給夏沫為數不多的遺物和念想。
這把劍並未出現在江湖兵器譜上,算不得什麼絕世名劍,僅能評得上利刃一柄,但每每望見此劍,夏沫總會觸景來情,生出無限感傷。
夏孑死後,莫驚春感念夏沫的家國大義,把夏沫母子接到了太白軍營,從那以後,夏沫有了一個新家,一個擁有千千萬萬個叔叔嬸嬸舅舅姨姨的新家。
這五年來,他最喜歡的一件事,便是在黃昏時刻,捧著太白雪,窩在太白軍大營門口,安靜等待著莫將軍率將士們操練歸來,望見一群群和父親一樣充滿朝氣的叔叔,他那脆弱不堪的心裡,總覺得,他爹,還活著。
可這一切美好,都隨著東境一場大敗,煙消雲散。
他剛剛把冰冷的手放在熊熊燃燒的炭火上,隻是才溫暖了一角,大秦便毫不留情地熄滅了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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