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忽然一團白影躍到白明微肩上。
白明微拍拍它的小腦袋:“我沒事,彆擔心。”
小白貂用尾巴輕輕掃了掃,隨後又從眾人的身上越過去,找到它心愛的主人,乖乖依偎在它主人的頸間。
一行人保持著平穩的速度,向前方行去。
行至一處山丘時,已是入夜時分。
白明微吩咐眾人就地休整,百數十名護衛立即有條不紊地分工,很快便把臨時休憩的小帳篷搭好,並準備了食水。
夏日的食物存不久,眾人吃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鹹肉乾,還有乾得割嗓子的大餅子。
但是沒有任何人抱怨。
就算周邊有飛禽走獸經過,也無人動捕獵的心思,所有人都堅守自己的崗位,哪怕雙目闔上也都沒有半點放鬆。
認認真真地吃完晚飯後,白明微在一棵青鬆樹下持劍而立,儘管被鮮血浸染,那一身赤色龍鱗甲卻在乾透之後,沒有留下任何汙穢的痕跡。
漫天星河之下,隱隱約約的微光中。
她就像一簇跳動的火苗,於夏日的原野上儘情燃燒。
風輕塵漫步到她身邊,在這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之夜,終於有機會關心她的身體:“早晨火大,沒燒著你吧?”
沒燒著,但那一頭如鴉羽一般烏黑的青絲,發尾卻被大火烤成卷曲的模樣。
但白明微不以為意。
她說:“我沒事,這身盔甲果然神奇,好幾次我身陷火海,但它遇火不燃,我也感覺不到悶燙,怪不得會被稱為四國至寶之一。”
風輕塵聞言,沒有再繼續把話題放在白明微個人身上。
他輕輕撫著小白貂的腦袋,徐徐開口:“小白說,隻要我們下了這個坡,再走上幾裡地,一大隊人馬,就在那裡等著我們。”
白明微舉目四顧,沒有月色傾灑的大地,儘是一片朦朧。
遠處隻見一道黢黑的巨影,直到近前才窺見樹木的依稀形狀。
她乾脆閉上眼睛,默默回顧早已爛熟於心的輿圖信息。
在她的後方,是一片他們花了整個下午才走出來的莽林,再往後一點,便是那被斬斷的吊橋所在。
左右均為崇山峻嶺,前方又是一片,需要一整日時間都無法走完的茂密林子。
而通往京城的路,就在左右高山的夾縫之中,如同一條一望無際的山穀。
偶有地勢較高的小山丘,正如他們所在之地一般,可窺見前後方的地勢。
然而一旦入林,便是不見天日的幽深。
唯有那條被特意開辟出來的道路,因為有人修繕和養護而得以見些許光亮。
等待他們的敵人,就在這密林之間。
白明微閉上的眼睛倏然睜開:“我準備棄棺了。”
風輕塵問:“可是因為過吊橋時人馬有折損,你不想讓這些棺木成為親兵護衛的拖累,所以決定棄棺?”
白明微頷首:“這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我認為是時候,讓那些想戳我肺管子的人確定,我父叔兄長已不再隊伍之中。”
風輕塵默然片刻:“你是想分散元五的注意力?”
白明微再度點頭:“比起一刀給我個痛快,我認為元五更想讓我活著,然後好好地折磨我,看著我痛苦,看著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因為四處戒備森嚴,他很難帶著大批人馬入秦,我認為比起和幾萬守備軍搶生意,他更願意藏在背後放冷箭。”
“正如我們之前所說,他很可能通過破壞我父叔兄長的遺體來給我造成打擊。”
“我們把父叔兄長悄悄運走,他未必沒有任何察覺,隻不過時間沒有那麼快罷了。”
頓了頓,白明微繼續平靜地說道:
“按照時間估算,父叔兄長的遺體應當已經送到了京城,我已經去信我師父,請她幫忙看顧,所以如今他們的遺體很安全。”
“如果我們能讓元五確定他的猜想,我想他會分散人手去針對我父叔兄長那邊。”
“因為他無法帶太多的人馬入東陵,他隻能集中注意力在其中一個方麵,這樣一來,我們這邊的壓力也會減少。
說到這裡,白明微放眼望向前方一望無際的莽林。
她看不清莽林的輪廓,映入眼簾的隻是漆黑一片。
但她知道,掩藏在這片漆黑之下的,究竟是多麼強大而又恐怖的力量。
最後,她說:“所以,我決定讓隊伍放下棺木,減輕負擔,這樣活下去的可能性才會更高。”
風輕塵默默聽完,麵對她的方向:“那就,再添一把火如何?”
白明微舉起左手,她的手指微微分開,感受到夏日的風拂過指尖,她的唇畔高高挑起:“的確是該再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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