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花裡胡哨的人,站在畫舫的甲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烏篷船。
四周火光大亮,照見了他白嫩的麵龐,也讓他身上那種膏梁地浸染出來的陰柔氣質一覽無餘。
在這沒有被燈光觸及的烏篷船倉裡,白明微衝鶯鶯點點頭,表示此人便是他們的目標。
隨著畫舫越來越近,船上的光自船篷漏進來,落下星星點點的斑駁光影。
鶯鶯開口,聲音怯生生的:“這位爺,您……您想聽小曲兒,是要給……給銀子的。”
“啪”的一聲,一錠銀子砸下來。
鶯鶯看向白明微,征詢她的意見。
白明微又一次點點頭。
鶯鶯伸出潔淨的手把銀子撈回來,旋即抱起琵琶開始撥動琴弦,一首簡單尋常的曲子,在她的指尖變得婉轉而動聽。
畫舫甲板上的年輕公子,從鶯鶯的手伸出來時,眼睛便直勾勾地粘著烏篷船,這陣乾淨純粹的琵琶聲,更是叫他心猿意馬。
尚未聽完,他就給身邊的狗腿子使了個顏色。
兩個猥瑣的家丁對視一眼,猛然跳到烏篷船頭。
這個舉動把鶯鶯嚇了一跳。
“啊!”
伴隨著鶯鶯的一聲驚呼,船身劇烈搖晃幾下,險些側翻。
待船身平穩下來,兩名家丁捋了袖子,就要衝入篷裡抓人。
撐船的船夫,也是白明微的手下,他適時攔住了家丁,戰戰兢兢地道:“公子,可是小女彈得不好聽?惹惱了公子。”
甲板上的薛晉解下腰間的玉佩,隨手扔在“船夫”身上:“這是見麵禮,讓你女兒出來與本公子見上一見。”
“船夫”大驚失色,連忙磕頭求饒:“公子恕罪,小女哪裡彈得不對,讓她重新給您再彈幾遍。”
“內人病重在床急需銀子治病,小女不得已才來賣唱,求公子開恩,千萬彆懲罰小女,要罰就罰老夫……”
“船夫”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乞求,可憐兮兮的模樣,卑微的磕頭,卻讓薛晉厭煩不已。
他使了個眼色,家丁立即把“船夫”狠狠地按住。
船夫拚命掙紮,卻未用一分力氣,看起來當真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就在另一名家丁即將彎腰進入船篷時,鶯鶯深吸一口氣,隨後放下琵琶,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她連忙去推按住“父親”的家丁,花容失色,聲淚俱下,每一個動作,每一聲呼喚,都帶著膽戰心驚的惶恐。
“爹……爹……你們放開我爹!放開我爹!”
見她用儘全力,家丁始終巋然不動,她連忙磕頭求饒:“公子饒命,請您放了我爹爹,我再給您彈曲兒……彈好幾首曲兒!”
此時,她的發髻也在推攘中散開了,鬢發輕遮麵龐,愈發顯得她我見猶憐。
這不是絕美但清麗的臉,這惶恐如驚弓之鳥的神色,霎時叫薛晉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直勾勾地盯著鶯鶯,不錯眼地盯著,直到身姿柔軟的舞姬輕輕靠在他身上,麵帶鄙夷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鶯鶯,輕蔑鄙薄地說。
“不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賣唱女麼?哪有奴家好看?公子彆看她了。”
薛晉猛然推開舞姬,將那舞姬推倒在地,頭磕在船上血流如注也不敢言語,隻是忍著淚憤恨地盯著鶯鶯。
這時薛晉使了個顏色,鶯鶯便被帶到甲板上。
他用手勾起鶯鶯的下巴:“小美人兒,你叫什麼?”
鶯鶯“嚇”得瑟瑟發抖,一雙杏眼就這樣浸在淚水之中,她牙關緊咬,一句話都不說。
薛晉解開身上的大氅,輕輕披在鶯鶯身上:“天兒多冷呀,彆凍著了,我心疼。”
鶯鶯適時泣淚,淚水順著麵頰滾下,每一滴她都控製好,命運淒苦無可奈何的樣子瞬間躍然眼前:“公子……您……您放了我好不好?”
“我娘親還臥病在床,我爹也已年老,隻要您放了我,我給你彈十首曲子,不,彈一百首,求求您……”
薛晉笑得戲謔:“好啊。”
說著,她湊近鶯鶯的耳邊,鼻子輕輕嗅吸著:“但是琵琶要在房裡聽才有味道,我的話你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