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裴相……會不會對自己有所懷疑。
出於擔心,崔績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另一件事說了出來。
“方才我說,有一件事是可以立刻進行查證的。裴公子還有沒有興趣聽?”
裴孟春其實已經被驚愕到麻木了,今日聽到的炸裂消息實在太多,有些聽不下去。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現在不能放過絲毫有關崔鄂的消息。
“但說無妨。左右今日聽見的,已經夠我回不過神幾個月了,多聽一個也不過如此。”
崔績壓低了聲音。
“裴公子難道沒有覺得,近來北戎人在京城越來越多了嗎?”
裴孟春一愣,旋即回憶著自己回來之後,再到今日這半年來,有關京中的變化。
崔績若是不說,他或許還不曾有所發現。
經他這麼一提,倒是覺得的確有些多了起來。
大街上時不時就能看見北戎人大搖大擺地出現,而且還不是常見的那幾個麵孔,全是陌生人。
裴孟春模糊記得,自己也曾經覺得奇怪。
不過去年因為國庫空虛,聖上對北戎獅子大開口,同意他們繳納天價“學費”,讓那些有意前來大晉學習的北戎學子前來。
再加上下半年,樂陵侯府與北戎合作,創辦了商行,專門賣從北戎進來的皮貨。
北戎人押送貨物進入大晉,並不是什麼犯法的事。
是以人多了,他也沒有在意。
因為一切順理成章。
可如今崔績特彆提出來,那顯然此事背後是有崔鄂的手筆。
“你的意思是……這是崔鄂做的?!”
“正是。”
崔績神色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父親的所作所為給震驚到發麻,完全給不出任何反應。
“樂陵侯府的商行表麵上是他們的營生,想要與裴家的孟氏商行一較高下。”
“暗中我父親有入股。樂陵侯府負責鋪子的經營,我父親則是用錢財買通邊關的將士,讓他們睜一眼,閉一眼,多放些押運貨物的北戎人進入大晉。”
“實際上僅僅是押運貨物,哪裡就需要上百號人?”
“在父親的謀劃中,這些北戎人也是棋子之一。待時機成熟,高源景起事,用的就是西南的死士,還有如今源源不斷進入大晉的北戎人。”
裴孟春不由猛地站起身,大聲喝道:“他這是取死之道!”
崔績苦笑。
“我何嘗不知我父親所做的這些乃是取死之道?”
“他不僅會毀了自己,毀了崔氏,更會毀了大晉。”
“可我無能為力。”
“裴公子,我身為人子,無法做到手刃親父。前來向裴相求助,已經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
裴孟春做了幾個深呼吸,平複著自己激動的心情。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崔績。
“難為你了。”
攤上這麼個父親,還不知道崔績平日裡在崔家是怎麼過的日子。
一個狂妄自大,將不如自己的一切生靈全都視若自己穩固地位,可以隨時消耗掉的棋子。
這樣的人,會對親生兒子有幾分重視?
裴孟春突然覺得崔績有些可憐。
為了揭發父親,這些事他已經藏在心中許久了吧。
一直苦苦掙紮,不知是否該說出來。
裴孟春又給崔績倒了一杯清水。
這次崔績再也沒有品嘗出清水中的苦澀,隻覺得與自己尋常飲用的那些水毫無差彆,一樣地甘冽清甜。
他仰頭飲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