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並沒有急著進入正題,反而像閒話家常似的聊了起來,“聽崔公子的意思,長公主的身子骨一直不怎麼好,受不了寒氣,這大概也是殿下這麼多年都不曾回京的緣故吧。”
“京城太冷了。”
康王的心有些沉悶。
江家出事那會兒,慶陽就快臨盆了。辭兒是她婚後數年才得的寶貝疙瘩,本應萬分小心,可江家滿門抄斬的詔書一出,她仍然挺著大肚子在宮裡跪了一宿,求那位收回成命,對江家網開一麵。
奪爵流放都行,隻求能保住舅舅一家的性命。
可那位的心是真的狠絕了,不管慶陽怎麼哀求都沒有用。
那一晚,熊熊的烈火幾乎把半個京城的天都染紅了。慶陽驚懼之下動了胎氣,九死一生才生下辭兒。辭兒出生後也是體弱多病,慶陽擔心他養不大的同時又萬分自責。
後來還是太醫院的老院使提議他們去南邊暖和的地方調養。
她這一走就是二十年。
永平侯“今日一見,崔公子果真生的一表人才,又在去歲應天府的鄉試中一舉奪魁,二十出頭的解元郎,前途無限啊!”
康王斜眼乜了一眼身旁的老狐狸,琢磨著他什麼意思——
莫非是想把辭兒和阿沅兩人湊成一對?是了!辭兒溫文儒雅的模樣確實和陸闊有幾分相似,但家世卻比陸闊好太多了,沈家更希望辭兒做阿沅的駙馬也無可厚非。
這門親也不是不可以……
康王等著永平侯往下說,他倒是不介意來做這個媒。
然而永平侯卻話鋒一轉,“說到鄉試,我這裡碰巧收到了點兒風,與王爺倒也有一兩分瓜葛。”
康王皺了下眉,“什麼瓜葛?”
永平侯不答反問,“王爺對近些日子外麵關於段爭鳴的那些傳聞怎麼看?”
康王越發摸不透他想要說什麼,不鹹不淡道“本王對朝政之事一向沒什麼關注,若之後真能證明段爭鳴有罪,按照律法處置就是。”
永平侯笑了笑沒說話,把袖子裡的一卷書冊放到了他的手邊,“請王爺過目。”
康王對他這種故弄玄虛的做法略有不快,在心裡把沈鐸這老狐狸罵了一通,卻抵不過好奇還是把那卷毫不起眼的冊子拿了起來。
“這是……”他翻看了幾頁,麵色就變了。
“沈侯這是何意?”康王啪的一聲把冊子扔到了桌案上,眼裡不掩慍怒。
這明顯是有人收受賄賂幫人科舉舞弊的證據,永平侯給他看這些,難道是康王府裡有人參與了?
沈鐸這是在威脅自己?
“王爺息怒。”永平侯神色自若地給他添了茶,解釋道“我也是偶然收到了風,得知有人要拿著這些去都察院告發,才急急攔了下來。”
“這冊子的主人是百花樓一個叫秋娘的鴇母,段爭鳴這些年售賣舉人名額的生意都是由她出麵牽線搭橋。這事若就這麼揭露出來,我怕彆人會誤會王爺也與之有關。”
康王氣得臉色鐵青,“段爭鳴好大的膽子!”
竟敢在他的地盤上做這些勾當,這是當他這個王爺是死的?
永平侯“許昌的絕筆信一出,外界關於段爭鳴涉嫌科舉舞弊的傳聞甚囂塵上,紙是包不住火的。王爺不如早做打算吧。”
康王哪裡又想不到?
如今段爭鳴的醜聞愈演愈烈,都察院那幫人正摩拳擦掌想要抓他的小辮子,若是查到段爭鳴售賣舉人名額,那百花樓被牽扯進去是遲早的事。
康王摩挲著手裡的茶杯,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