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擎淵的駕崩,讓被囚於天牢不覺間已幾乎快滿一年的聶景遲,得以重新瞧見皇宮的紅牆灰瓦。
聶景遲跟著沈餘嬌,久違地再度在聶擎淵身旁佇立,瞧他最後一麵。但當二人瞧見聶擎淵時,麵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表情。
因為聶擎淵的心口,正直直插著那柄龍紋匕首。
聶景遲臉上滿是愕然。他自然知道那隻龍紋匕首屬於誰,卻不敢相信它的主人竟真會做出這檔子事來。而沈餘嬌麵上則更為冷靜,隻是心下更是疑竇叢生。
聖上之死蹊蹺,縱使仿佛已經揭示了凶手,但宮中眾人依舊不敢妄下定論。
翌日早朝,除平日裡慣常來上朝的文武大臣們外,白瑢、沈餘嬌甚至貴妃楚盈兒,都難得地在大殿裡露麵。
殿中眾人神情各異,龍椅旁的王丞相麵色凝重,連同大理寺卿嚴大人一並望著底下眾人,思慮再三還是開了口“想必諸位已經聽聞聖上駕崩的消息,此乃國之大喪,臣等為此深感悲痛。隻是……”
他看了看身旁的嚴大人,嚴大人便順勢接過了話頭“隻是聖上死得蹊蹺,隻怕是有人對聖上心懷不滿,才趁機在聖上龍體抱恙之時下手。”
聶景遲抬眼瞧著王丞相,忽然開口“臣從天牢出來前去看望聖上時,聖上全身上下並無其他傷口或毒發的跡象,隻有胸口一柄龍紋匕首。臣想,在座諸位,恐怕無人不知這柄凶器的主人是誰吧?”
底下群臣頭一次聽聞其中細節,不禁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聶景遲轉頭望了眼身旁默不作聲的沈餘嬌,又繼續道“臣知太子殿下一直對臣有所忌憚,也知太子殿下以叛國之名將臣下獄,是為權宜之計。本以為這場爭鬥隻會到此為止,卻不曾想太子殿下,還是等不及想要坐上國君之位了。”
“魯王身在獄中,何來證據證明是本王所為?”座上的聶景琛挑了挑眉,“若魯王執意這般認為,那本王便猜測,魯王是因先前下獄之事心懷憤懣,才對本王栽贓陷害啊?”
兄弟二人在朝堂之上僵持不下,底下眾臣皆噤聲,心下裡卻已經紛紛有著另一番盤算。
經由此事,諸多朝臣已然愈發瞧出聶景琛意圖早日擺脫阻礙坐上帝位、正式執掌生殺大權的野心,但畢竟身為人臣,除了唏噓之外,卻也無可奈何。再者,魯王聶景遲雖然對外堂堂正正,在眾人尚不得知之處,或許他也做了什麼並不乾淨的事。
殿中氣氛一度降至冰點,無人敢開口多言。半晌,一直沉默著的沈餘嬌開口道“不如將此事,全權交由刑部與大理寺聯合負責。聖上之死是大事,無論凶手是誰都該認真徹查,不可妄下定論。臣妾隻怕,除了匕首之外,還有旁人動了手。”
她一邊說著,一邊有些擔憂地望向身前不遠處的白瑢。白瑢卻隻是投來一個撫慰的眼神,而後彎唇笑著,微微點了點頭。
下朝之後,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便徑直前往大理寺,開始增派人手調查。
因擔憂外部勢力蠢蠢欲動,聶擎淵駕崩一事尚隻在宮裡傳開。不過大理寺處在城中,眾官員來來去去,也難免被百姓們瞧見。遇著好奇上來問的,也隻能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然而此事能掩蓋的時日不多,必須在三日之內查出真相。
鳳鳴宮。
身負嫌疑的白瑢被要求留在鳳鳴宮中,沈餘嬌便親自前來探望。她在她對麵坐下,麵色凝重“娘娘,臣妾給您的那些藥……”
“我都處理好了,阿嬌無需擔心。”白瑢隻是微微一笑,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而溫柔,“縱使他們能查出些什麼,那又如何呢?我本就已經垂垂老矣,也不再能掀得起什麼波瀾了。”
“所以,莫非真是太子殿下親手弑君?”
白瑢頓了一頓,才道“也許吧。”她抬眼瞧著沈餘嬌的眸子,“那是你皇兄的龍紋匕首,全天下隻此一把,阿嬌不該認不出來。”
沈餘嬌將目光移了開去“……我隻是有些驚訝。”
“這天下的男子待你好,若非中意,便是有意利用你。他待一人的好,算不得什麼。”白瑢捧起身前桌案上的一盞茶,“我知道在遲兒入天牢之後,阿嬌難得同琛兒有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他愛你不假,但這麼些年有心利用你也是真……莫要掉以輕心。”
“阿嬌明白。”沈餘嬌輕輕點了點頭。
沈餘嬌在同白瑢談話間,已經慢慢有了些自己的安排。皇後娘娘這邊的事她不好插手,但在東宮裡住了一年半載,對其間的布局也已經了然於胸。何處可以動手,何處需要多小心謹慎些,她已經心中有數。
她回到魯王府,府中各處由初鶯等人灑掃得用心,大大小小各樣器具都是仿佛嶄新的模樣,倒讓她心生安慰。
“阿嬌,這一年多來真是苦了你了。”聶景遲將她攬入懷中。
“魯王殿下才是辛苦。”她莞爾一笑,“從天牢裡走了一遭,也算是死而複生了。”
“這幾日刑部和大理寺正處理聖上之事,皇後娘娘同太子皆被禁足,朝堂上許多事情,如今要落到殿下身上了。”她麵上有幾分擔憂,“不知殿下可需要幫忙的人手?”
“無礙,有佑之和梁大人幫忙,應該不是難事。”
她放了幾分心“那就好。當下事態特殊,也是文武百官試探殿下能否擔起家國重任的時候。臣妾不懂朝堂之事,隻能靠殿下自己了。”
“阿嬌且放心。我雖身在天牢,但秦英不時會在深夜裡前來向我報告消息,宮裡的事,我還是知道些的。”他寬慰著她,“朝堂之上,主要就王丞相及其朋黨有些難以應付。”
“不過就當下境況而言,若是太子失勢,為求退路,他們一定會有討好我的意圖。到那時我若是旁敲側擊套出些話來,興許能有些意外收獲。”
沈餘嬌認可地點了點頭。
聶景遲腦子靈活,二人婚後這麼些年,也是被她親手教得有模有樣。隻是不知,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又會如何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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