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聽著他侃侃而談,厲予白從筆記本裡抽出幾張照片,遞給了有些洋洋得意的薑鬆雲“你看看這幾個人,你認識嗎?”
薑鬆雲雙手接過照片,看著照片上一張張精致貴氣的麵孔,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他們,也沒有把血祝術賣給他們。”
薑鬆雲將手中的照片一一攤開,放在麵前的小桌板上,指著幾個人的衣著與神情道“這些人就與我剛剛說的差不多,一般很少存在求而不得的情況,他們這種看著就很精英,更容易成為那些求心願瓶之人的目標。”
厲予白拿走照片,冷哼道“你還怪有眼力勁。”
薑鬆雲被他陰陽怪氣了一句,感覺這個肅正嚴厲的警察有點莫名其妙,揉了揉自己鼻尖,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江括正在思考著,並未立刻提問。
審訊室的門被敲了幾下,江括起身去開門,看到元酒站在門外,詫異道“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元酒將平板遞給他“你問問,他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照片上的人是張俊悟。
江括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拿著平板走到薑鬆雲麵前“見過這個人嗎?”
元酒關上審訊室的門,倚牆而立,觀察著薑鬆雲的表情。
薑鬆雲盯著平板上的張俊悟看了許久,撓了撓後腦勺,遲疑道“看著怪眼熟的,但我不記得叫什麼名字了,應該是來過鬼母祠的香客吧,不過這樣的人鬼母祠每天都很多,我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清楚。”
元酒微微揚起下顎,對這個答案不算滿意。
她雙手交叉環在胸前,輕哼道“這個人可給鬼母祠捐了不少香火錢,之後因為遲遲沒有還願,還被鬼母身邊的那隻廁鬼找了晦氣。你確定隻是眼熟嗎?”
售賣出去的血祝術到底用在了哪些人身上,眼下很難一一去查證。
元酒之所以拿張俊悟做突破口,是因為這個事件始末她最了解,掌握的消息也最全麵,前有廁鬼薛奇緯的口供,後有賴湉湉對血祝術的舉證,薑鬆雲很難在張俊悟的事情上糊弄。
薑鬆雲被她似笑非笑的雙眸盯得心虛,雙手十指交握,下意識地避開了元酒直視的目光。
江括和厲予白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剛剛說了謊。
厲予白臉色黑沉,本以為撬開了他的嘴,沒想到他這供述還真假摻半。
如果不是明文規定,他真想收拾這奸滑的家夥。
元酒提醒道“哦,對了,你既然說最後一次見鬼母是前天,那廁鬼也是前天去九池市找了這家夥的晦氣,後來天亮又趕了回來……你彆告訴我,在鬼母祠做了半年廟祝,從來沒有見過這隻廁鬼。”
薑鬆雲冷汗涔涔。
沒見過鬼母身邊的廁鬼,這種話說出去肯定沒人信的。
鬼母他都見過,更何況廁鬼薛奇緯。
這家夥沒事兒就在鬼母祠後院的角落溜達,每次他們去上廁所都提心吊膽,因為碰到薛奇緯確實會沾染晦氣,如果身體與薛奇緯接觸了,可能還會生病。
廁鬼,本就汙穢。
鬼母祠的人都知道他,對他也是敬而遠之。
“你不知道鬼母的去向,難道也不清楚薛奇緯的去向嗎?”
薑鬆雲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猶豫道“我知道他,但我基本不管他,他隻聽鬼母的話,我和他關係就表麵過得去,平時也說不上幾句話。”
“鬼母和薛奇緯,他們倆的行蹤我真的不知道。”
“我是人,他們一個是鬼,一個是鬼神,來無影去無蹤的。”
元酒揚眉道“你負責挑選出售血祝術的目標,關於這些拿走血祝術的人,他們最後有沒有實現心願,你會一點都不了解嗎?如果不了解,又怎麼確定對方在實現目標,卻沒有來還願,讓廁鬼精準鎖定他們的方位去討債?”
薑鬆雲張了張嘴,感覺不能再繼續說了,他感覺到再說,可能會有麻煩。
但元酒卻沒有給他留有任何餘地
“你一直閉口不談你是如何當上鬼母祠廟祝的,鬼母也不是個眼盲的鬼神,怎麼可能會對你的前科毫不知情,她在知道你兩次因詐騙罪入獄,卻依舊決定用你,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元酒斂眸得出結論“你和鬼母之間是有交易的,你答應幫她達成某個目標,或是做某些事,才讓她放棄了其他的廟祝人選,選中了你。”
“而你進入鬼母祠開始,鬼母祠就開始流出血祝術。”
“你一直說血祝術是鬼母弄的,極力想要撇清關係,可是卻又為她挑選目標,遮掩了這麼長時間,也就說明……鬼母也許諾了你一定的利益。”
“現在鬼母不知去向,全都是你一麵之詞,即使是黑的,你也可以說成白的。”
“你這麼堅決的把鍋全甩給鬼母和薛奇緯,是認定了他們不會再出現?”
雙梓神祠的鬼神夫妻對鬼母的評價不可謂不高。
但在薑鬆雲口中,鬼母則完全是另一種形象。
元酒懷疑道“鬼母將血祝術售出,難道僅僅隻是為了香火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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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得。
鬼母祠是南江相思鎮數一數二的姻緣祠,每天來往的遊客絡繹不絕,就算不靠這些購入血祝術之人的香火錢與還願時候的贈予,每年的收入也絕對不低。
何況,錢財對於鬼神作用不大。
而這數十個購買血祝術的普通人,信仰也並不純粹,並不能為鬼神多少信仰之力。
反倒是血祝術被南江局查出來,鬼母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微妙,可能會麵臨各種處罰,甚至牢獄之災。
這種自毀長城的行為,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在南江當了數百年的鬼神身上?
除非腦子抽了。
江括將薑鬆白麵前的平板拿走,低頭靜靜地審視著他“自詡聰明?”
“看來你是很自信我們什麼都查不到了。”
江括低頭看著張俊悟的照片,忽然笑了一下“聽說,你和武天祿關係挺不錯。”
薑鬆雲抬眸不解道“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還不知道?”江括將六二七案受害者的屍體照片遞給他,不疾不徐地說道,“喏,這是他十年前的傑作,鹿川七殺案,那個時候你應該還在上初中吧?”
“武天祿是他的假名,他本名叫吳廉根,犯下七條人命案後逃亡十年。我們如今調查的國內連環碎屍案,他也參與其中,而且這些受害者還都與你售賣的血祝術有關。”
“哦,對了,吳廉根的搭檔,你招進鬼母祠那個叫牛金虹的臨時工,就是他的犯罪搭檔。”
“你與這樁影響極為惡劣的連環凶殺案牽涉過深,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們掌握的證據,也足以讓你重新回到牢裡住個幾年。”
“就是不知道你嘴巴這麼嚴實,為了朋友兩肋插刀,那兩個人能不能熬到最後,和你成就一段偉大的友誼。”
江括語氣輕飄飄,卻砸的薑鬆雲腦子徹底懵掉。
他愣怔了許久,眼見江括和厲予白準備離開,連忙叫住二人道“等下,你們等一下。”
三人停下腳步,江括一手壓在門鎖上,嘴角翹了翹。
“你可以繼續保持沉默,或者繼續與我們閒扯。”
“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就算不繼續審,吳廉根和阮彪也是死罪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