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訕訕撿起地下的檔案放到桌案,“老爺,我們遲早會打官劫富。正因為我們,魯西和大名府的官吏可比我年輕時候老實多了。”
葉廷秀喘氣兩下,落座沒好氣道,“祖澤鴻和餘大成能坐住,是因為大軍快來了,不僅京城會來四千人,濟南府還會來六千人。”
“老爺,來這麼多兵做什麼?”
“好問題,盧大人也不知道。”
“啊?!”
“我來的時候,盧大人說了,剿匪是因為河南道禦史的奏折,說白蓮金禪鬨事損壞漕運,所以祖澤鴻才懸賞千兩白銀。”
“曹縣那幫人的事,他應該去魯西南,怎麼賴在魯西?”
“從此地開始,自然會向南。”
“老爺沒有告訴他們白蓮金禪在曹縣?”
“你說本官應該告訴祖澤鴻嗎?”
葉林思考片刻點點頭,“小人來安排,得讓他們知曉曹縣才是匪窩。”
葉廷秀哈哈一笑,臉上充滿自嘲,“你們這就把曹縣賣了?不是他梁敏的兄弟嗎?”
葉林正要回答,外麵突然來了一個穿飛魚服的女人,“葉大人,還有這位師爺,祖大人有請,我們找到盜匪了。”
兩人沒有對她的身份好奇,順著話頭齊齊問道,“找到盜匪了?”
張湫掃了他們一眼,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是啊,找到了,他們自己投案。”
兩人還未發現異常,葉廷秀繞過案桌焦急問道,“在哪裡?”
“兩位請吧,是你們魯西本地人,祖大人需要兩位幫忙審問。”
兩人對視一眼,葉廷秀大步離開,葉林連忙跟上,到縣衙門口有十幾名校尉跟在身後。
官驛客房在北門裡邊,外邊算兼職客棧,距離縣衙僅僅一裡,兩人來到官驛,直接進入中院。
山東巡撫餘大成大紅官袍在主位,祖澤鴻陪在身邊,下首還有一位村姑,三人完全沒有上下級態度,笑談之間很自然。
皇帝曾說祖澤鴻和餘大成很熟,那是真的熟,非黨非鄉之朋,當然熟。
這個熟悉是袁崇煥帶來的,也是祖澤鴻自己處來的朋友。
他比袁崇煥還大四歲,天啟年因忤逆魏忠賢罷官,並非魏忠賢打壓,他自己也承認不是魏忠賢的錯,是他身為兵部職方主事,一點不知兵。
老餘是個傳統讀書人,在他的價值觀中,皇帝讓他做中樞要員,他卻連邊鎮大小事都不清楚,這讓他非常羞愧,罷官後回到江寧,正好碰到袁崇煥在江南聯絡朋友。
這樣兩人就認識了,但他對袁崇煥完全是求教的態度,姿態過低,事無巨細,袁崇煥有點煩,剛好崇禎登基後兩人又同時回京,袁崇煥甩麻煩直接交給祖澤鴻。
一個長輩不恥下問請教兵事,祖澤鴻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慢慢也就成了忘年交,回到遼西經常有餘大成的信。
袁崇煥下獄後,隻有餘大成一人在金鑾殿與眾大臣力辯,崇禎雖不喜他實心眼,但也知曉他是辦實事的官員,讓他到孫承宗麾下混了半年,參讚京畿保衛戰。
戰後酬功到山東巡撫,皇帝想利用他治兵老實的態度,保證運河的安全,隻不過皇帝不知道,老餘好不容易學了點兵事,突然升官做巡撫,有點超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