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鶯兒_我不是山匪,但你可以來抓我_思兔閱讀 

第81章 鶯兒(1 / 1)

從西雷山回來後,謝觀南除了正常去衙門上值,其他時間還是儘量想留在季熠身邊的,因為刺殺季熠的殺手買家尚未確定,他心裡也總懸著一把刀似的無法安寧。雖然知道悅知風也留在悅莊就是為了確保季熠的安全,但謝觀南還是想得到一個確鑿的真相。

季熠自然樂意見到謝觀南的重心能放在自己身上,可他也不想讓謝觀南抱有過大的希望,以免到時候過於失望,於是告訴他找幕後主謀這個事情或許並不會有什麼真相,他們費儘心力就算能找到那個買家,也很可能是經過了幾道輾轉的一個不太相乾的人,所以讓謝觀南不要太執著於這件事。

謝觀南無法理解季熠對這種事情的泰然自若,但他也沒有更有效的辦法,所以隻能先踏實過好自己的每一天,隻是同時也時刻提醒自己,還是要把季熠的事多放在心上一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明明來的時候師父說過雲遮乃至整個兗州都是個很太平的地方,說白了讓他來就是希望他放鬆下來好好修身養心一番的,怎麼他到了這裡後,連此地的案子都變多了,說好的民風淳樸到底是誰的謊言?

才過去不到三天,嘉義坊又出事了,但這次真的是大事——田衡死了。

當謝觀南帶著仵作、書吏和跟班捕快一起來到現場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發毛,因為他見過各種各樣的案發現場,在市井的現場總是難免會引起百姓圍觀,驅趕看熱鬨的人、保護現場往往是捕快到場的第一件事,但這次不一樣,這個現場過於安靜也過於乾淨了,反而讓謝觀南產生了一種怪異的不安。

田衡是在自己家裡被發現死亡的,而第一個發現者,居然是他六歲的女兒田鶯。謝觀南覺得慶幸的是,這個案發現場幾乎完全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但現場被保護到位的原因則非常諷刺,田鶯發現自己的阿爺倒在地上,出門呼喊求救,正好被路過的席昀看到,他發現田衡沒了氣息之後讓人把住了田家的門口,所以才沒有其他人踏進過這裡。

“看來坊正平日挺有威信,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連個來看熱鬨的街坊都沒有。”無論如何席昀幫助保護了現場,謝觀南還是要表示一下感謝的,但以他對席昀的觀感,實在不太相信這裡的四鄰是出於對這位坊正的尊重才都乖乖閉門不出、不來妨礙官差辦案的。

“哪裡哪裡,市井小民不知道這其中的要緊,案發現場怎能隨便讓人進來亂摸亂碰,要是弄壞弄丟了什麼線索證物,豈不是誤了衙門斷案麼?”席昀一身綢緞袍子,雖然沒穿金帶銀,倒也有些貴氣,談吐溫潤儒雅,攥足了書生氣,確實是個喜歡裝體麵的人。

謝觀南故意問席昀,三天前才跟田衡動過手,如今人死了,他倒這麼上心,就不怕捕快過來第一個懷疑他這個報案人嗎?

可席昀倒是氣定神閒,說自己一個上午都在市集的店鋪裡,所有夥計和往來客人都是證人,中午帶著夥計到家中吃飯順便換了衣裳、拿了禮物要去自己的老泰山嶽丈家,田鶯出門求救的時候他和夥計路過看到了才停下的,他身正影直,又是此間坊正,這事責無旁貸的。

“我雖跟田衡有些債務糾紛,但畢竟也是這麼些年的街坊,死者為大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既出了事,我總要出麵處置的,不然要我這坊正何用呢?”席昀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很是懇切,不由的人不信,“你看我這夥計手裡還拿著東西呢,隻是今日我自然也去不成嶽家了。”

去衙門報案的是席昀的夥計,謝觀南來的路上問過幾句,確實和席昀說的大差不差。到了這邊,席昀和另一個夥計一直守在田衡家門口,說是寸步沒有離開過。至於受了驚嚇的田鶯,席昀說孩子太小,暫時交由附近和田衡相熟的鄰居照看安撫著。

“待仵作驗過屍體,能大致推斷出他具體死亡原因和時間,屆時還要坊正配合我們做街坊們的走訪,看有無其他需要調查取證的。”謝觀南左右看了一眼,也沒有其他人能回答他的問題,還得讓席昀來說,“田衡的妻子容氏呢?”

“不在,我來時就沒看到她,不然不至於讓鶯兒一個小孩撞見這種事。”席昀臉上露出一絲埋怨,“那個當阿娘的也是,怎麼隻留他們爺倆在家,連中午飯都不回來做。”

謝觀南聽著這話略略有些意外,似乎席昀對容氏的不滿僅限於她出門了沒照顧到田衡父女吃飯,但並沒有指責她彆的。謝觀南又細回想,三天前他去席昀家的時候,似乎這位家主沒說什麼話,都是他夫人在那兒喋喋不休,這麼看來,其實上次走訪中有一個人從頭到尾倒是沒有在背後詆毀過容氏,就是這個席昀了。

席昀雖然看著色厲內荏、慫孬了些,但這人似乎有自己的一套仁義尺度,要緊的事上還是分得清是非輕重的,心眼或許真不壞。

“周圍有和容氏比較熟的街坊,知道她去哪兒了麼?家裡出了人命,總得有個能拿主意的人來說話,不然衙門也不好處置。”謝觀南於是和席昀打起了商量,看他是否能點線索,起碼也有個找人的方向。衙門做事本來也是需要老百姓配合的,而官差和百姓之間的橋梁就是坊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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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可以去問問。”周圍雖然沒什麼人,但說到這裡席昀還有意壓低了聲音,“謝捕頭你也知道,容氏生得俊俏,閒言碎語自然多些,我平時打他家路過都是不敢多看一眼的,免的旁人嚼舌根。”

謝觀南心裡笑道,席昀怕的應該不是旁人,而是家裡的內人吧。但席昀這話說得其實也算實誠,他能有這個避嫌的意識,就算是出於讀書人的迂腐,也總不是壞事。

說了幾句拜托之類的客套話,席昀便去附近的人家幫著問容氏的下落,而謝觀南這邊看仵作也做完初檢了,忙問了下到底什麼情況。

“沒有外傷,哦……也有點外傷,應該就是之前你們說過,三天前跟人動手留下了幾塊淤青,都不嚴重。”仵作甚至覺得這趟差事過於簡單,沒有他什麼發揮的空間,“人是被毒死的,銀針探喉、腹皆發黑,所以基本可以確定就是中毒而亡。”

謝觀南又用眼神看向在田衡家中勘察的捕快,得到的回複是門窗無人闖入和離開或被破壞的痕跡,現場也沒有打鬥痕跡,桌上有裝飲用水的壺與碗,但壺中的水沒有毒,碗底所剩的水裡有毒,所以毒應該隻下在了田衡喝的那碗裡。

“謝頭,你看這案子……”捕快在田衡家能做的目下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接著便看謝觀南如何吩咐,是帶著屍體收隊回衙門,還是要在現場再做些什麼。

“等一下坊正,看能否問出容氏的去處,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她,你去義莊叫人來把田衡的屍體帶回去。”謝觀南說完,又往屋裡去看了一圈。

搜證的捕快沒什麼疏漏,謝觀南三天前才來過這裡,這個家本來也沒有太多能搜查的地方,東西都清清楚楚在眼前,真花不了什麼工夫。謝觀南隻是想再確認一下,這裡和他三天前來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沒有任何變化。

“對了,去市集找一下那個叫景佑的少年,就是之前來報案說田衡與人鬥毆那個。”謝觀南讓那個去義莊喊人的捕快順便再去趟市集,“你問他今日田衡有沒有出攤,幾時回來的,今日田衡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捕快領了差事便先行離開,謝觀南又看了一圈,確認沒有什麼遺漏便和仵作書吏離開了屋子,到外麵的院中等席昀。

田衡是中毒而亡如果排除自殺的可能,那麼毒殺這樣的手段,女性比男性使用的可能更大一些,偏偏容氏氏又不見蹤影,這就很難不讓人產生懷疑了。雖然謝觀南不願意輕易將那個他隻見過一麵的容氏和凶手聯係起來,但要排除她的嫌疑也得先找到她才行。

“觀南?”

正在思考的謝觀南聞聲朝院門抬眼一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季熠如何會出現在這裡?

“你怎麼來了?”謝觀南直覺地以為季熠是追著他到衙門,才知道他到嘉義坊來的,左右看了看,不見季熠身旁和身後有彆人,跑去他身邊低聲問,“帶了人出門嗎?”

季熠連聲答有的有的,都在不遠處貓著,讓謝觀南踏實把心放肚子裡。

出門前季熠還特地換了身不太招搖的素色袍子,隻是衣服再素,也遮不住他身上的貴氣,再加上這張臉,這麼個人出現在嘉義坊還是太惹眼了,謝觀南隻想催著他快點離開。

“不是你說的嘛,嘉義坊還缺冬衣,我就再送了些來。”季熠被謝觀南推搡著往外麵走,笑著要去抓對方的手,卻被拒絕了,他愣了一下,繼續解釋,“你前陣子說惦記蘭兒,我讓人做了孩子穿的衣服替你送去她家裡,過來聽說這兒出事了,我想著能不能巧遇一下謝捕頭,還真遇著了。”

“我剛搜證,還碰了屍體,手上不乾淨。”謝觀南溫聲言道,他休完了冬至假回衙門才剛找回原先的生活節奏,一時沒顧上彆的,難為季熠把他之前說的話都記得,還都安排上了,他心裡著實又被戳中了最柔軟的那處,說不出的歡喜,隻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對,“可我一點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和你巧遇,你先回去吧。”

謝觀南並非覺得案發現場晦氣,他是捕快,辦案是他的職責,但季熠一個皇子,沒道理出現在這裡,他們倆就算要在家以外的地方見麵,也不能總是在案發現場吧,這氛圍也太奇怪了。

“謝捕頭不想知道容氏現在人在哪裡嗎?”季熠的腳步停在了院門外,他隻要自己不想走,謝觀南也沒有那麼大力氣真能推得動他。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她?”謝觀南隨即想到,席昀雖不讓人圍觀,但正午時分在家裡吃飯的坊民也是不少,坊內消息傳得快也正常,季熠今天還是帶著東西來分發的,自然是能聽到這裡發生了什麼,“誰告訴你容氏的去處了?”

“家裡男人死了,女主人不見蹤影這是多稀奇的事,街坊哪有聽到了會不議論的?”季熠又露出了他那得意的小表情,那些捕風捉影的閒話他自然是沒興趣的,但他也覺得找到容氏很關鍵,“蘭兒說鶯兒應該會知道。你沒想到吧?小孩子也有一張她們之間的情報網。”

謝觀南確實沒有想過這點,年齡相仿的蘭兒和田鶯都住嘉義坊,孩子之間會互通有無甚至說一些可能大人都不知道的事,這次還真是被季熠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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