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常年受香火供奉,此時卻清冷異常,恐是高小粟到來的緣故。
巨大的墓碑上寫著軍師驚若,周邊隱隱有靈氣流動。
高小粟一步一步地走向墓碑,腳步卻越發的沉重。
“在外人眼裡,我是高高在上的陛下,驚若是軍師,隻知因我吃了敗仗,有求於他。殊不知我都經曆了什麼,他做了什麼?”
“初見時他說我麵色愁雲不散,是有小人作祟。那時我的像一根刺,誰見了我都戰戰兢兢,在我快把自己困死之前,他說隨心而動。就那一瞬間,我豁然開朗,我說我總不能時時這樣,他說他會提醒我。他說我是那種將善困於心底的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折磨,讓我的心更加的敏感脆弱。這也是第一個在我麵前說脆弱的人…”
“我那時聽了他的話,止不住的大哭,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個人的麵前那樣的痛哭過。”高小粟說到這兒,眼淚止不住的滑落,樊竹為她遞上了帕子。
“他那時拍著胸脯說,困於心又怎樣?他會等到我真正戰勝的那一天,那時的我必定光彩照人。事間所有的枷鎖是給行為的,而不是給心的,我日日接受的折磨,勢必讓我的心更加的堅硬。縱使他說了那麼多,我依然沒辦法控製它。他說那些未知的路就讓他去趟,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管住自己,我問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麼,他說隨心而動。”
“那一年,我差點走火入魔,他散儘了全身的靈力救我,他說在我的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高小粟撫在了自己的心臟處。
“那些年他為我東奔西走,他真的扛起了我身邊所有的事,每當我控製不住發瘋時,隻要聽到他說一切都會好的,我仿佛真的看到了美好的未來。隻要我想,他就會儘力去幫我達成。那時候我問他,如果我有一天做壞事了呢?他竟然說,我既選了陛下,自當無條件的相信你,我這人隨心而動,如果我認為錯了,那是我的問題。世間之事是對是錯,憑的是良心,沒有定責。這是我這輩子聽到過最荒謬的回答,可是是從驚若的口中說出的,我知道他不會騙我……”
良久,樊竹才開口“確實是一個謫仙般的人物。”就是他也做不到這樣的隨性。
“是啊,可他最終還是躺在這兒了……那些年在宮中消磨了他大半生的時間,我仿佛還能聽到夜深時,他端著茶杯在我的對麵說,人乃萬物之靈,心有七竅,每一人都是一方天地,深究其怖。讓我不要過於追求完美,什麼人能做什麼事兒要心中有數,各司其職。那時的我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在我眼裡所有人都是螻蟻,微不可察。我後來才知,我就是那些權貴的傀儡,並無實權,他們甚至在身後不知擠懟了我多少次。而我表麵看起來的呼風喚雨,貴重無比,身後都是驚若在中斡旋。”
“他要和那些看起來人麵獸心的人一起爭奪,拋棄他的隨性,熬白了鬢發,換來了我的安穩。我知道那有多難,然而最終他還是躺在這兒了……”
“這樣的人被我給丟了,你說他是能拿來比較的嗎?”
高小粟忽然看向了樊竹,眼中滿是冷漠。
樊竹對上了高小粟的眼神,兩人相互看著,誰也沒有先說出口。
“他是對的……”
樊竹移開了視線,目光逐漸變得冰冷。
“阿粟,我從前想隻要我們都喜歡過對方,那就一定可以在一起,即使你沒那麼愛我了,隻要我和你在一起,總有一天,你會想起那些時日的美好,我們依然能夠在一起。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即使那不是愛情,你的心裡也沒有我的位置了。”
“我曾經想過強求,因為我很愛你,很愛很愛,哪怕隻要你在我身邊就是好的,直到真的看到了驚若,我才發現我錯了,錯的離譜。”
“可是麵對我愛的人,我還存有一絲僥幸。我知道你此刻一定還在受邪氣的影響,我要看到你真正恢複的那一刻,親口告訴我,如果那時候你依然要和我分開,我彆無二話。”
高小粟抬起眼眸,微微道“師兄,無論是什麼時候的我,都是一樣的…這些東西隻是激發了我最不想麵對的那一麵而已,我記得當初第一眼見你時,我就被你吸引了。那時候不知道什麼是喜歡,莫名的心動,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其實我都記起來了。最初的悸動,經過這麼多年也都消散了,更彆說自驚若死後,我的心很難再如此鮮活的跳動了,目之所及,皆是厭煩。”
“我腦中一直在叫囂著,殺了所有人,我沒瘋,扛下來了。我的雙眼已被黑氣籠罩,再也看不到這世間的美好了。再說我已使用了兩次邪氣,今後要想轉化,怕是難了。你能明白嗎?如今的你在我眼中,就同雲不肖他們一樣,如此再沒有意義。師兄,解契吧……”
最後一聲,猶如一座大山,狠狠地朝樊竹壓去。
“解契吧……”
“解契吧……”
“解契吧……”
樊竹內心再也壓不住異動。
他的心中都是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時日的溫存總不能是假的。
可是對於高小粟說,仿佛已經過了幾年,她的腦中閃過了太多人的年歲經曆,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酸甜苦辣。
這就像是本來還站在原地,她的心已經經曆過了千瘡萬孔,這是黑氣給她的,也是她自找的。
樊竹說了他們之間的事,即使那些事發生在不久前,可對她來說,已經太過久遠了,她本能地忘了那些東西,忘了他們之間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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