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貝拉的視野合二為一的好消息很快就不脛而走,之前暗暗替她擔心的人們也都如釋重負,因為誰都不清楚大腦到底是怎麼學會p圖的,隻能猜測是寫在基因裡的天生技巧,但這種技巧對於脫離了嬰兒期的人是否還會生效,誰也說不準,連眼科專家和腦科學專家們也不敢斷言,而她的成功不僅強化了大家的信心,還具有很高的科學價值。
既然她的大腦可以學會合並視野,那麼有朝一日學會上下反轉視野,也算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她的進度這麼快,還是很令大家驚訝,因為沒有先例,誰也不知道正常青少年的大腦學會合並視野需要多長時間,江禪機則暗暗懷疑這跟優奈有一定的關係,但說不準,也許阿拉貝拉很聰明,本來就這麼快。
路惟靜又給阿拉貝拉做了一次腦部fr檢測,通過與上次的檢測結果對比,這次阿拉貝拉大腦負責視覺的區域極大活躍,甚至比正常人還要活躍,活躍到令人有些擔心的程度——這也可以理解,正常人的大腦對視覺處理已經形成流水線作業,大腦不需要積極工作就足以應付了,而阿拉貝拉的大腦就像一個正在學習四則運算的小學生,如果不專注老師講課就會跟不上課程。
路惟靜給阿拉貝拉下了一條最新的醫囑,就是每小時必須閉眼至少十分鐘,這不是讓她的眼睛休息,而是讓她過於活躍的大腦休息,同時也要注意補充營養,畢竟大腦極度活躍的時候需要很多能量。
信心大增的阿拉貝拉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心理上的微妙變化令她對眼睛的態度從消極轉向積極,甚至還想試著學習文字,因為她以前學的是盲文,跟正常人用的文字是不一樣的,但大家勸她不要急於求成,現在她的視覺還是倒像,學習文字事倍功半,她這才作罷。
同時,她已經不滿足於這間病房,想去探索更寬廣的世界,她的足跡延伸至走廊乃至其他樓層,但尚不被允許走出校醫院,另外她也不被允許在沒人陪同的情況下單獨走樓梯,看著倒像走樓梯,這種事想想就危險,身體的感覺是往下走,看到的卻是往上行。
午後,她借口外出散步呼吸新鮮空氣為名,跟著姐姐上到了樓頂的天台,那裡已經站著兩個人了,她離遠了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但能聽出其中一個人是江禪機。
在江禪機對麵,是穿著一身便裝的的頭部傷勢已經基本痊愈,骨折部分通過ct檢測已經愈合,隻剩下一些淤血的青腫尚未完全消退,但c8並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你真的不需要路費之類的麼?當然即使你需要我也沒錢,但你可以向彆人借一下。”江禪機說道。
“不必。”c8微微搖頭,她終於不用繼續戴著頭頸部的固定護具了,但之前戴的時間太久,她的脖子就像缺了潤滑油的轉軸一樣僵硬。
“那好吧,一路順風。”江禪機也不再多說什麼,將一個手提箱遞給c8,手提箱裡裝著半凝固的镓,算是餞行禮物。
他幫c8和於娜牽線搭橋,在於娜的同意下,幫c8得到了於娜的聯係方式,於娜之前同意讓c8暗中監護少年拓真,不過江禪機沒有介於他們之間的聯係,因此他並不知道少年拓真的位置,而且似乎c8也不知道,於娜做事很謹慎,她是讓c8先去一個指定地點,到時候再臨時帶c8去正確地點。
c8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說“後會有期”之類的話,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隻是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剛上樓的凱瑟琳姐妹,就拎著箱子離開了,她和江禪機都清楚,這一彆,除非發生意料之外的變故,否則人海茫茫,再次見麵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她走了?”凱瑟琳問道。
“嗯,走了也好,她無意留下,這裡也不適合她。”江禪機望向阿拉貝拉,“今天感覺怎麼樣?”
天空雲量較多,但阿拉貝拉還是怕刺眼似的,戴上了一頂棒球帽——怎麼說呢,棒球帽配上大框厚底眼鏡,再加上她很可愛,令江禪機想起阿拉蕾。
“跟昨天差不多,米雪呢?”阿拉貝拉點頭。
她眯著眼睛環視四周,雖然她隻能看清一步之內的東西,一步之外就越來越模糊,但天空、大地、樓宇這些碩大的物體即使看不清,她也能感受到它們的宏偉與廣闊。
天空她摸不到,大地她隻能摸到腳下的泥土,建築她隻能摸到一角,在此之前,她根本無法想象這些龐然大物的樣子,當彆人對這些高談闊論的時候,她隻能微笑以待,希望彆人不要將她扯入這些話題,否則她一開口就會令大家尷尬冷場。
現在她終於看見了,天空是那麼明亮,一朵朵灰色的斑塊緩緩飄動,大地一望無際,學生們的歡笑聲從遠處依稀傳來。
由於她看不到顏色,世界的對比度反而更加鮮明,就像是黑白照片比彩色照片更能突出主題、更能描繪出光影的輪廓。
她模糊地看到,有一縷縷光線從雲層之間漏下來,光線變幻不定,仿佛躍動的豎琴琴弦,世間的一切喧囂就如同琴弦間流淌出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