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其實也有點兒走神,它在琢磨如何破局,既然不能速戰速決,就想辦法先離開這裡,但它煩惱的是怎麼甩掉米雪的追蹤,而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江禪機衝過來了,它根本沒想到江禪機會在這麼濃重的塵埃裡選擇跟它正麵決戰,怎麼看這都不是最佳時機,正常來說不應該是月圓之夜、紫禁之巔的時間和地點才夠得上它的身份吧。
但江禪機偏偏就在這時候衝過來了,直接貼臉,氣勢洶洶,不留餘地,而路西法視力受限又走神,等發現時已經太晚了,它的瞳孔亮得嚇人,因為倒映的聖劍已經充斥了它的雙眼。
路西法情急之下一聲暴吼,躲是來不及了,想從聖劍之下活命,就必須豁出去。
它雙爪裹攜著詛咒之焰,合什如拜佛,在聖劍即將劈中它的腦門之前,硬生生的空手入白刃,雙爪夾住了聖劍的劍身。
嗤——
詛咒之焰遇到聖劍,就如同殘雪遇到太陽,極快地消失,它失去保護的掌心直接接觸到聖劍,立刻就像是夾住一塊燒紅的鐵條,掌心的血肉嗤嗤的冒著白煙,劇烈地灼痛感能把人活活疼死。
路西法咬緊牙關,死死地按住聖劍,它的雙爪已經燙得血肉模糊,就連它身上由黑焰形成的犄角、雙翼,似乎也是因為受不了聖劍的近距離接觸而變得模糊黯淡、搖搖欲碎。
一人一魔如角力一樣對峙,江禪機和路西法全都拚上了全力,四目相對,殺意凜然,誰都沒有機會開口打嘴炮,再說一開口除了會泄氣之外,不是還得灌一嘴土嗎?
江禪機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優勢的,他的力氣本來就比露西婭大得大,此次攻擊又占了先機和主動權,雙手握劍柄發力也比路西法用雙掌夾持劍身來得方便用力,更何況路西法還要承受來自聖劍的壓迫和痛苦,但路西法畢竟是惡魔之王,儘管事先分了一部分力量用來召喚大紅龍,處境又極為不利,但它也是置死地而後生,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就隻能進行困獸之鬥。
但是,現場可不是他們兩個一對一的戰鬥,大紅龍已經察覺到江禪機返身去攻擊路西法了,而且與路西法處於勢均力敵的僵持之中,就像兩個武林高手正在比拚內力一樣,這時候誰都動不了,這正是殺死他的最好機會,隻是大紅龍再怎麼厲害也是宏觀存在,跟微觀粒子組成的米雪沒法比,它體重太大,往前衝的慣性也太大,跟一輛小火車差不多,它得先刹住車才能返身夾擊江禪機,但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而另一方麵,米雪受製於塵埃,完全看不到下麵發生了什麼,儘管她發現那一大坨塵埃雲的移動速度似乎變慢了,但她就算衝進去也什麼都“看”不到,反而可能誤傷江禪機。
路西法經過最初的倉促與被動之後,站穩了腳跟,竟然把巨大的劣勢一點點扳了回來,聖劍也被從距離它腦門僅有十幾厘米的距離一點點地向外移,隻要再移一些距離,給它騰出足夠的空間,無論是撤身閃避還是反擊,主動權就在它手裡了。
隻是有一點它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江禪機選擇在這種情況下跟它決戰,他的主動出擊固然給他帶來了一些優勢不假,但優勢並不一定能轉化為勝勢,難道他認為他可以秒殺它?難道他沒想到隻要雙方僵持起來,大紅龍就會返身夾擊麼?
正是因為這點疑惑,令它拿不準江禪機打的什麼算盤,它不敢大意,明明扳回了劣勢也不敢開口嘲諷,它可不想成為電影或者動漫裡死於話多的反派,等把他殺死之後,想說什麼難道不是隨便說?
大紅龍的身體與地麵的岩石摩擦出長達十幾米的火花,速度劇減,距離徹底刹停需要不了多久了,但就在這時,路西法擔心的變故終於出現了。
在聖劍耀眼的紅光下,它看到好幾條巨大的黑色腕足從江禪機的背後出現,但那東西可能不是實體,因為塵埃可以穿過那些腕足,仿佛那些腕足僅是幻影,然而它知道它們肯定不是幻影,一切異象必有根源,沒有人可以用幻象來愚弄惡魔,這一定就是江禪機敢於選擇這個時機與它決戰的原因,這樣的對峙從一開始就是他想達成的結果。
路西法的雙爪不能離開聖劍,否則不等那些古怪的腕足對它做什麼,它一放手就會被聖劍斬為兩半並燒成灰燼。
“等……等等!你……你到底是……”它的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江禪機的這個形象令它想起很古老的事,在最初的猶太教神話裡——當然對它來說那是三真七假的現實,天使與惡魔最古老的形象就是如這般詭異,千眼、多手、多麵、多足,詭異得不似人間之物,而現在天使與惡魔的類人形象都是被後人的意願與意識所改造而成的。
路西法不想死於話多,江禪機也同樣如此,他拚儘全力尚且被路西法逐漸扳回了劣勢,現在他全憑一口氣撐著,若是一開口就完蛋了,他清楚它說話的目的是拖延時間,令大紅龍先一步殺死他,他可不想給它這個機會。
路西法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決絕,知道事情已絕無轉寰餘地,它一聲暴吼,全身周圍原本被聖劍之光壓製下去的黑焰陡然暴漲,這是它魚死網破的反擊,被那腕足纏上絕對討不了好,它唯一的選擇就是拉著他一起下地獄,因為它終有一天還會重返人間,而他死了就是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