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長的聲音裡滿是欣喜，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在這個山洞裡找到了這個世界以前文明留下來的壁畫，但要說是巧合，其實也不完全算是巧合，這個山洞的位置比較好，出入口高於地麵，免於受雨水倒灌，免於蟲蟻之災，還通風乾燥，再回想之前在森林裡遇到的那幾處遺跡，可以猜測這個山洞與那幾處遺跡之間可能有很大的聯係，說不定那些智慧生物就是白天建造遺跡，晚上回這個山洞裡休息——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這個山洞是給監工之類的高管休息的，普通人還享受不了這麼好的待遇。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麼這個洞裡說不定還能找到其他的、能夠證明曾經有智慧生物在這裡生存過的痕跡。
江禪機也很好奇，湊到旁邊借著火把的光亮看，山洞裡白天和晚上都沒什麼區彆，想看清楚都得借助人造光線來照明。
壁畫的閱讀順序是從接近洞口的位置起始，而且竟然還是上色版的，由於洞內環境穩定，沒有日曬雨淋，顏色也沒怎麼剝落，即使有少許剝落也不怎麼影響閱讀，不過即使能看清，但壁畫裡傳達的意思就未必能準確搞懂了，因為壁畫的畫風很原始，甚至可以說是抽象，很多時候都要靠猜，他們兩個又都不是專門研究史前文化的。
但看到第一張圖時，他立刻就明白了圖裡的意思，因為這圖裡畫的是兩撥人在對峙，而他們之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帶著光暈的球體，聯想到小帕辛科娃跟他說的，如果這不是他們吃了毒蘑菇而產生的幻覺，或者純粹神話臆想，那麼很有可能就是當智人與猿人在進行最後決戰時，正好在附近出現了“通道”。
以此為根據，第二張圖就更好理解了，一波人被“通道”震懾住了，而另一波人則奮勇地進入了“通道”——顯然後者就是猿人，這圖是它們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妄圖宣揚曆史虛無主義，實際情況是它們被逼得走投無路，才不得不置死地而後生。
第三張圖，是它們來到這個星球，然後開始自相殘殺，這張圖的背景就比較複雜了，天上有一道弧形的彩虹狀物體，大概就是天上那道標誌性的星環，星環下方是幾個帶著觸須的橢圓形東西漂在空中。
由於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江禪機認為這是它們來到這個星球之後，一部分猿人被迷失了神智，至少其他猿人為什麼沒事，可能是它們猜到了原因，所以不再敢去看浮空燈籠。自相殘殺對它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但好在被迷失神智的那部分猿人，即使神智不清，被活捉之後還是能……生育的，總之它們艱難地在這個星球紮根。
後麵的圖，更多的就是它們給自己歌功頌德了，明明隻是建了幾座低矮的石頭遺跡，感覺就像建了金字塔那麼了不起，還有它們與這個世界野獸的抗爭，江禪機對這些興趣不大，因為太抽象和潦草，也看不出它們是在跟什麼野獸搏鬥，他主要是想知道它們最後是怎麼滅亡的，當然他估計希望不大，畢竟它們也沒辦法預知自己的命運，真到了大廈將傾之際，也就沒心思還來這裡作畫了。
其實這些猿人也是生不逢時，好不容易從智人手裡逃亡至此，偏偏這個世界遠比地球詭異和可怕得多，如果換個彆的星球，說不定它們已經建立起相當輝煌的文明了……當然這也沒什麼可惋惜的，想宇宙如此遼闊，此等中途夭折的智慧生物與文明的數量不知凡幾，真要一個個替它們悲春傷秋，他就彆做其他事了，隻能怨它們運氣不好。
“你看這裡，它們無論是建造還是與野獸搏鬥，都是在森林裡，這證明它們也發現躲在森林裡可以避免被浮空燈籠迷失神智。”學院長指出畫裡的細節。
“但咱們第一次看到的那座神殿是怎麼回事？那不是在草原上麼？”他問道。
學院長也對此感到疑惑，猜測道“可能是滄海桑田？當時它們建的時候，那裡還不是草原？”
他覺得有道理，但懶得猜測，跳過這些歌功頌德的東西繼續往後看，意外地發現背景變了，這些猿人離開了森林，畫裡出現了草原和湖泊，也可能是大海，而天上也沒有浮空燈籠了。
“這處水麵是不是有些奇怪？”學院長指出道，“它們之前畫水，都是畫出波紋，但這處水麵，它們以井字形代替？我猜是不是水麵結冰了？這個星球的氣候劇變，進入了冰河期，所以浮空燈籠消失了？或者至少是數量極大減少？”
江禪機頻頻點頭，認同學院長的猜測，他本來沒想到這個畫法是水麵結冰的意思，還以為是水麵乾枯呢，但如果是乾枯，應該凹下去才對。
學院長看得驚心動魄，喃喃說道“這就是地球上近一兩千年以來沒有再出現‘通道’的原因？看來‘通道’與浮空燈籠之間有比我想象中更為密切的關聯……當浮空燈籠消失，‘通道’也不再開啟……現在冰河期結束，它們又重新統治了這顆星球。”
江禪機想到，按照尤綺絲的說法，這些浮空燈籠應該是這個星球意識的一個個腦細胞，如果它們都在冰河期凍死了，豈不意味著這個星球失憶過？再仔細一想，一顆星球的漫長曆史，往往會數十次經曆這種極端的氣候變化，當這些變化出現時，浮空燈籠是大部分都死了，還是躲到哪裡藏著去了？
可惜的是，這個答案沒辦法在壁畫裡找到，這些猿人沒有飛機高鐵，壽命又短，窮其一生能抵達的邊界也極為有限，它們看到了世界的變化，但不明白變化的原因，隻知道浮空燈籠消失了，氣候變得惡劣嚴寒，它們認為神拋棄了它們，於是走到草原上建立供奉浮空燈籠的神殿，祈禱浮空燈籠能夠再次出現，這大概就是它們的心路曆程。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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