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長的視線從星空移回他的臉上,嘴唇微動,很努力地想要說什麼。
他伏低身體,聽到她用儘最後的力氣說道“一定要活著回去!”
“嗯!”他含淚答應,握住學院長替自己拭淚的手,突然感到到這隻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與此同時,學院長的童孔也失去了光芒。
他曾以為自己經曆過很多大場麵、經過不止一次的絕望,但此時才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寒冷徹骨的絕望,以往雖然數次死裡逃生,他或者他的同伴都離死神遲尺之遙,卻總能轉危為安,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即將死在他眼前的同伴,竟然是所有人都極為尊重的楷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滿手的熱血一再提醒他,這並不是夢。
尤綺絲像是幽幽歎息道“所以說不要做蠢事,你怎麼能在一個星球上擊敗星球本身呢?”
江禪機什麼都沒聽到,這可能是他此生經曆的最痛苦的悲傷,如果說以前他總是如神一樣遠遠仰視著學院長,這段日子的共同生活讓他體會她身為人的一麵而備感親切,而這也令他備感傷痛,甚至仿佛周圍的一切,不論是神秘女生還是浮空燈籠的威脅,全都在離他遠去——某種意義上也是自暴自棄吧,連學院長都死了,還有什麼值得抗爭的希望呢?
不過他好歹還保存著最後的意誌,如果他在這裡自暴自棄,豈不是連昏迷不醒的米格貝利斯也放棄了?又怎麼對得起冒著巨大危險來救他們的歐陽彩月和15號?
他輕輕放下學院長,眼睛裡噴著怒火直視著神秘女生,而她則一直饒有興致地觀察他的反應,仿佛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做了多麼令他怒不可遏的事。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死死攥著拳頭,若非怕連累歐陽彩月、15號和米格貝利斯也葬身此處,若非他答應學院長要活著回去,他真的想跟她拚命了。
歐陽彩月和15號由於戴著頭顯,隻能看到她們有限的範圍,她們尚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因為江禪機忍著沒有哭出聲,她們隻覺得太過安靜了,除了響指聲之外,靜得出奇。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像是聽到一個很蠢的問題,“她不是剛才也對我做了同樣的事?難道我要任由她殺我而不能反擊麼?”
從理性上,江禪機知道她還挺占理,畢竟學院長確實是無端對她下死手在先,但現在是講道理的時候麼?看著她這張令所有人都會驚為天人的臉,嘴裡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他卻感到無比的厭惡與虛假。
“你很難過麼?”她問道,“是不是很恨我?恨和難過又是什麼感覺?”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到底是不是人?”他恨恨地說道。
“如果我不是人,還能是什麼呢?我隻是做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做的事——自衛,不是嗎?”她抬高視線,遙遙望向“通道”,說道“現在我想做另一件任何人都會做的事——回家,你答應了要帶我回去,對吧?”
江禪機可不敢把她帶回地球,能夠輕而易舉地殺死學院長,她已經是事實上的無敵狀態了,彆說是超凡者們,就算是地球上的國家機器傾儘全力,也未必能把她怎麼樣,但他同不同意,又有什麼區彆呢?憑他能把她留下麼?
“薑嬋姬!你們在搞什麼鬼?還要等多久?”在響指的間歇,歐陽彩月忍不住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