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記耳光重重地扇在江禪機的臉上,雖然不痛不癢,但就像那句話說的,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哪怕他可以輕易地躲開或者擋住,也始終都沒有動,任由巴掌落下。
“你們還有臉過來還錢?”一位中年女性歇斯底裡地指著他喊道,“你知不知道你們把我們害得多慘?現在想起還錢來了?”
“對不起。”江禪機不知道第多少次重複這句話,同時溫和地向門口看了一眼,那裡有一個幾歲的小女孩,正惶恐地扒著門框看著這一切,應該是這位中年女性的女兒,也可能是侄女。
相比於自己受到的委屈,他更不想讓這個小女孩受驚,甚至蒙上心理陰影,但是他有什麼辦法呢?勸中年女性冷靜一點兒嗎?不可能有用的,隻會令她更加暴怒。
他隻慶幸於今天早上的明智決定,沒有帶著任何人跟著自己一起來,否則……說不定會鬨出亂子,任何一位朋友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挨耳光而無動於衷,先不說脾氣急躁的憶星或者外冷內熱的陳依依,哪怕是奧羅拉或者優奈,在這種情況恐怕也會忍不住乾預,但那樣隻會令事情節外生枝,還不如讓對方撒撒氣,這麼多年的痛苦與折磨,若是挨幾個耳光就能抵消,也算是他占了大便宜。
這是他今天上門拜訪的第五家受害者,每個人見到他的反應都不一樣,有人呆滯,有人痛哭,有人狂喜,當然也有人會像這樣暴怒,他能理解,他們需要發泄情緒,換成是他,他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第一位中年男人提供的討債群幫了大忙,雖然他對江禪機說以後不想再見到他們一家,但當江禪機聯係不到其他受害者時,他還是默默發來了其他人最新的聯係方式或者住址,否則江禪機的走訪會遭遇更多波折,耗時也會更久。
中年女性還在指著他破口大罵,講的話很難聽,一點兒也不顧慮自己的女兒也在場,江禪機並不介意她怎麼罵,假如這能讓她好受一些,他是可以隱身進來放下錢就走,省去這樣的麻煩,但那樣終歸不太好。
最難受的並不是挨罵,而是他走訪的上一家,受害者本人已經在一年多前去世了,他隻見到受害者的子女、兒媳和女婿,他們聽說他是上門還錢的,倒是客客氣氣地接待了他,並且顯得相當通情達理,既沒有罵他也沒有刁難他,甚至有那麼一點歡天喜地,大度地原諒了他,但他看著老人的遺像,不無懷疑他們隻是為了即將到手的錢而已……但是他能怎麼樣呢?還是隻能將錢交還給他們,向老人的遺像鞠了一躬,然後被他們客氣地送出門外。
至於老人之死,其中有多少因素是源於被父母借走的錢,就很難講了,但絕對不是毫無關係,若是沒有發生這種事,說不定今天還好端端地活著,這是最令人難受和遺憾的,在死之前也沒有見到被騙走的錢,也沒有收到應有的道歉。
走訪的每家每戶,就像是在閱讀一本無言的人生百態,甚至理解到了世態炎涼。
中年女性似乎是罵累了,或者是詞窮了,喘著粗氣暫時停下來,而門口的小女孩終於找到機會,怯生生地對她說道:“媽,我餓了,什麼時候做飯呀?”
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多,早就過了正常吃午飯的時間,他足足在這裡挨罵了半小時,彆說新陳代謝旺盛的小孩餓了,江禪機也餓了,當然他隻是能感覺到餓,實際上一點胃口都沒有。
“吃吃吃!就知道吃!”中年女性的怒火頓時沒來由地向女兒傾瀉而出,把後者嚇得哇的一聲哭出來。
江禪機一直恭順地半低著頭,任由她打和罵,對她的罵聲充耳不聞,但這時候可能是餓得,他的心情也變得也糟糕,不由地煩躁起來。
“你們先吃飯吧,我下午再來拜訪。”他低聲說道,他沒打算逃避,無論如何今天要讓她罵夠了。
“你給我站住!”對方嗬斥道,“這就想走?”
他欲言又止。
她倒是也沒再罵,而是用手指蘸著唾沫開始點錢,點完兩遍,又在手機上查了查彙率,相乘之後,得到一個數字——江禪機知道這個數字是足以覆蓋本金和這幾年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