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土,狼居胥山。
北地的黑雲遮天蔽日,翻滾盤旋,吞沒了百裡山影。
如厲鬼哭嚎般猛烈的北風在雪原上肆虐,吹得密密麻麻的雪花如蝗蟲般鋪天蓋地撲來,白雪茫茫,天地難分。
數千名修仙者呆立在山間,或頭戴魚尾冠,似道士打扮,或頭戴一字巾,似頭陀打扮,或頭分雙髻,似仙姬打扮。
張歸元被風雪卷得睜不開眼,凍得瑟瑟發抖,動了動手腳僵硬的四肢,悄無聲息地躲到一位發小胖哥王茂身後。
王茂被凍得渾身戰栗,哆哆嗦嗦地埋頭忍耐,根本沒察覺到損友將自己當成擋風牆。
風雪稍緩,張歸元睜開眼睛,望著山頂密密麻麻的修仙者,心中一陣歎息。
今天是宗門禦魂宗一年一度招募仙田佃戶的日子,眾多禦魂宗弟子不遠萬裡趕來,隻為能排到前列,選一塊土地肥沃,位置尚佳的仙田耕種。
仙途艱辛,大道難求。
凡修行之人,財侶法地缺一不可。
名門大族出身,家族準備好一切,資源無限,修煉事半功倍,境界突飛猛進。
對於出身寒門,平民百姓家的弟子們,則需要選擇修仙八藝。
修仙八藝,煉丹,鍛造,靈植,馭獸,陣法,符籙,醫藥,科儀。
寒門修仙弟子需要精通其中一項,才能在宗門之中立足。
陣法的轟鳴聲打斷了張歸元的思考,一艘長約百丈,形似玄武的巨型骨舟從雲海中現身,四散的靈氣風暴衝散了黑雲。
一條白骨懸梯緩緩落下,猙獰惡鬼隱約浮現,一張張凶戾扭曲的鬼臉,散發著衝天的怨氣。
“諸位,讓大家久等了。”
一名枯瘦老者對著眾人拱了拱手,麵無表情地走下白骨懸梯,正是司農殿主薄盧震。
他身後跟著一位俊俏青年,劍眉星目,白衣飄袂,背負雙手,渾不似魔宗中人。
眾人顧不上腳下泥濘,匆忙跪倒,生怕觸怒了這位主薄,唯有張歸元麵色如常,立而不跪。
“我的小祖宗,快趴下吧。”
胖哥一把將張歸元摟住,按了下去,捂住他的嘴,低聲道
“歸元,這位盧主薄出身範陽盧氏,天下聞名的名門望族,眼界頗高,在宗門內權力極大,莫要觸怒他。”
“你我的宗族在安墟城算是一方豪強,出了廣陽郡誰又認識,和人家比不了。”
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張歸元唯恐發力震傷發小,滿臉苦笑。
對於眾人的恭敬,盧震並不理睬,輕飄飄地落到山巔,袍袖一揮,漫天飛雪倒卷而回。
他從容地取出一本詔書,對著眾人頒布起來。
“夫農,天下之本也……”
滿篇的之乎者也,眾人聽得頭暈腦脹,卻不敢有一絲怠惰,隻是低低地垂下頭顱。
盧震讀完勸農詔,示意眾人站起,從懷中一張獸皮地圖,扔在空中。
那地圖迎風就長,須臾之間,長成了長約數裡,高達數丈的巨物,似一堵牆般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