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狗在這邊下的很瀟灑,一飛一跳,感覺非常的飄逸,而應傑則是繼續飛攻。
按照正常人類的想法,這個時候應該是靠在星位上麵,但是人工智能選擇了靠在三三上麵。
這樣靠一般我們會選擇讓角。”
開心看著棋盤上麵的形式擺出了自己正常的一個思路變化,不給對方借用,簡單的退一下,然後扳粘,最後白棋飛出。
你既然想要,我就把這個角讓給你。
看到開心擺出的這個變化,肖笑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局部我跟應傑擺過類似的,我原來跟你一個想法,但是應傑跟我說,這樣下黑棋不好。”
當然,肖笑並不是空口無憑,根據開心擺出的變化圖繼續擺了起來:“很多業餘的朋友下的非常的強硬,一點虧都不想吃,直接想就把對方封進去。
但因為黑棋這裡存在斷點,所以靠,是不成立的。
不然白棋一衝,看起來白棋好像散落一地的,但是卻恰到好處的讓黑棋極為難受,這個局麵肯定是黑方苦戰。
所以這個時候隻能是形成轉換,黑棋尖,白棋飛,黑棋跳。”
看到轉換的結果,開心拿著提詞器說了一句:“這樣的話,白棋把角撈到了,黑棋吃住了三顆白子,收獲同樣不小,應該是雙方都能滿意的局麵。”
從這個局麵上來看,形成的轉換也是能接受的,哪裡有什麼虧損嗎?
聽到這句話,肖笑忍不住點了點頭:“伱也是這麼想的,對吧,我也是這麼想的,對於雙方來說感覺都是能接受的兩分局麵。
但是,應傑跟我說,因為黑棋沒有把白棋吃乾淨,所以本質上還是黑棋虧了,不是最優解。”
“這也能說黑棋虧了嗎?”
開心看著兩個人擺出來的屏幕,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實在不感覺黑棋有什麼虧損的地方,太細微了,對於作為人類的自己來說,根本感覺不到。
應傑是怎麼樣能認為這樣是略微虧損的下法?
這種差距太小了,怎麼感知?
“我也還沒有完全理解這個思路,但是既然應傑說虧了,那必然一定是有一定的虧損。
可能這個虧損在我們看來沒什麼意義,但是到了他這個層次,或許這種微小的差距都是不可容忍的。
任何一點微小的差距可能就會導致整個棋局勝利天平的傾斜。
某種程度上來說,應傑已經脫離了九段這個概念了。”
聽到肖笑說的這句話,開心忍不住說了一句:“十段嗎?”
超越九段,那不就是十段?
在現行的圍棋界,職業段位分為一到九段,所以聽起來十段也像是段位。
但在圍棋界十段不是段位,是頭銜。
也就是說扶桑比賽一個賽事每年的冠軍,會被尊稱為“十段”,就和棋聖天元之類的頭銜一樣。
不過這個頭銜在中韓兩個國家是沒有的。
但肖笑說的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他說的十段並不是榮譽頭銜,而是真正的段位。
應傑已經超越了九段可以容納的範圍,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一個真正獨立的一檔段位,或許才能配得上應傑現在的水平和所獲得的榮譽。”
肖笑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其實十段可能都不夠,就算是我這樣的七段棋手,戰勝九段乃至世界冠軍雖然比較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九段棋手根本戰勝不了應傑,這已經不是十段了,十一,甚至十二段,我們也不好評價應傑究竟在什麼樣的檔次?
他一個人走的太遠了,我們都沒有跟上。
不知道他的心情到底是無敵還是孤獨?”
肖笑說到這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以前在道場上的時候,肖笑雖然說也沒有贏過一次,但是他總感覺差距總能追上的。
應傑雖然厲害,但是卻在理解範圍之內,至少那個時候作為校長的沈天元肯定要比應傑厲害。
應傑隻能說是一個開局極為創新的職業強手。
在肖笑的認知當中,隻要我努力,遲早能跟上他的腳步。
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
似乎是定段之後,應傑進步的實在是太快了,肖笑感覺自己好像剛剛隻是走了一個神,應傑的背影卻越來越模糊,恍惚之間眼前隻剩一團迷霧。
再到後來,肖笑不斷的向前追去,明明自己已經跑得很快了,但應傑這個背影最後越行越遠,甚至到最後。
不可名狀。
應傑,在圍棋上已經不是人了。
“或許,他就是為了戰勝人工智能而生的。”
肖笑看著場上的畫麵,突然忍不住說了一句。
在這個人工智能即將戰勝人類的時代,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人,難道就是為這個時代而生的嗎?
肖笑心中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不過在電視機前,肖笑並沒有說出什麼中二的話,隻是繼續解釋了起來:“所以這裡,應傑認為這個角不能輕易的讓掉。
他會選擇二路扳。”
看著現場的畫麵,開心忍不住點了點頭:“應傑九段實戰就是選擇了二路扳,阿爾法狗也沒有任何猶豫,扳。
這裡形成了一個有趣的變化,應傑和人工智能達成了一致,你靠在三三我也要還原成靠小目。
七十四手人工智能直接打了上來,雙方的劫爭直接一觸即發了。”
看著左上角的局麵,應傑從旁邊拿了一個安格斯牛堡,加上一瓶可樂就吃喝了起來。
cpu太耗能了,不得不補充一下能量。
雖然看起來劫爭一觸即發,但這個時候應傑卻不能直接開劫。
因為應傑本身能用的劫財幾乎沒有,唯一右下角的一個還是極損的,甚至用完之後白棋還有本身劫,應傑根本依舊無以為繼。
所以應傑這個時候要製造劫材,引爆左上的定時炸彈,直接炸死這條狗。
第七十五手,黑棋,碰!
看到碰上來的應傑,王博士在自己左邊的電腦輕點屏幕落子,人工智能那邊的反饋很快就給出了應對。
第七十六手,白棋,長。
看著屏幕上麵的變化,王博士也跟著落子。
看到這一手,應傑略微有些驚訝。
倒不是這一手不好,隻是看起來有點不像正常的ai。
有點強硬了。
某種程度上,後世類似於絕藝的人工智能就是脫胎於阿爾法狗的最後版本零然後繼續迭代進化。
而阿爾法狗mater版本到後麵的版本都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隻要你不死纏爛打,逼我殺你,我就不會動手,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慢慢的放你慢性死亡,一直到最後贏的很少,半目就行。
人工智能運算的第一結果是贏,獲勝。
不管是贏多贏少,在他運算的結果看來沒有任何區彆,甚至會故意退讓,在確定能贏的情況下虧損十幾目也要降低複雜度。
絕藝等後麵這些ai也明顯繼承了這個特點。
能贏半目就不會是多贏你一目。
至於為什麼有些人和ai下棋,下著下著就突然死了幾十目。
不是說好的退讓嗎?
ai:我也不想啊,你小子下的實在是太臭了,走著走著你就死這麼多了,我退都沒地方退。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到後世卡塔狗等一係列的開源人工智能,都能根據玩家的一些個性進行相對應的數據調整。
其中有一項數據就是激進度。
使用者可以經過調整讓人工智能對於贏的目數進行最大化,提高人工智能對於目差的追求。
在應傑看來,如果換成自己家的絕藝這個時候八成會選擇並一個,直接把這個地方所有的借用都補掉。
但是現在麵前的這個阿爾法狗激進度不低呀!
直接長出,就想把自己碰的這顆子給吃掉。
“我可就是想讓你吃,到時候就看你能不能消化的了呢。”
看著應傑的落子的,肖笑和開心一時間沒有直接把棋子擺在棋盤上,反而麵麵相覷了起來。
如果不是大屏幕實時直播,直接就能看到選手落子的話,肖笑絕對第一反應是懷疑旁邊的工作人員傳棋譜傳錯了。
棋盤上,應傑居然是在強行跑征子。
看著場上的局麵,開心雖然感覺很不可能,但還是問了一句:“這真的不是看錯征子了嗎?”
肖笑聽到這話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搖頭:“應傑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在我們正常的印象裡麵跑征子這種劫材沒有第二種想法肯定是損的。
那去除所有的不可能,隻有一種可能性,真相隻有一個!
應傑想要把這裡的劫材往大裡麵造,一舉把左上角的白棋打爆。”
雖然隻有這種可能性,但是肖笑心裡麵都忍不住打鼓。
這樣難道真的不虧嗎?
麵對這種自殺式的下法,阿爾法狗自然也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必須要吃下來。
看到跟著自己跑的阿爾法狗,應傑知道時機到了。
不知天高地厚,還在這裡,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
準備捉女……
不是,準備開劫!
“好狠。
跑征子無疑是很損的走法,但是應傑肯定是感覺能把左上角打爆,自己的收獲更大一點。
應傑跑到這種程度都沒有選擇打,還繼續往下立了一個,這是把這邊變的更大更重。
白棋提劫,黑棋是打在這裡。”
看到場上這個局麵,肖笑並沒有急著跟上進程解說,反而看著場上這個打開始思考了起來。
“開心三段,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選擇打在什麼地方?”
聽到肖笑的提問,開心略微思考了一下,挪動了應傑打吃的位置:“我要是我的話,我估計會打在外麵。
因為這樣看起來不損,而且對中間的黑棋有幫助。”
“我第一想法也是這樣,但是如果深入去想的話,總感覺哪裡有點不對。
如果打在外麵的話,白棋消劫,黑旗在外麵一提,感覺收獲不怎麼樣。
但是學應傑打在這個地方,人工智能這個時候如果敢消劫,我們就可以提下麵這一個。
這樣的話,收獲就更大一點了。
或者說隻有打在這裡,白棋他才不敢消劫。”
感覺這一局,每一步都值得細細揣摩,似乎每一部都是棋局上麵的最優解。
開心三段看到棋盤上麵的演示,忍不住點了點頭,最後讚歎了一句:“可以啊,我都第一時間沒有看出來。
我感覺肖笑七段其實也不比應傑和人工智能差多少。”
“差遠了,差遠了。”
肖笑馬上搖頭:“反正我是現在替代任何一方上場的話,我感覺走不了幾步就得被人家挖坑給埋掉。
雙方每一步都可以說是極為恐怖,感覺綿裡藏針,步步陷阱。
但凡走錯一步就得萬劫不複,簡直就跟走在地雷陣一樣。
這棋我現在是下不了,雙方之間的水平差距太大。”
肖笑實在忍不住感慨一句,這兩個人,不是一個人跟人工智能的對局,已經是超乎凡俗了。
就算是世界冠軍也沒有資格跟他們對弈。
“雙方完成驚天轉換之後,馬上又在其他地方開辟新戰場。”
看著場上形成轉化的局麵,從人類的思想來看,幾乎看不到差距,甚至是應傑從理性的角度來說也沒有辦法說自己現在是領先的。
但是冥冥之中的棋感告訴應傑,這一波轉換,自己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