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回想著上輩子的事,發現竟然想不起柳風意是哪年回城的。
那時候她渾渾噩噩,一心隻想報仇,等有意思的時候就看見柳風意坐著輪椅在金碧輝煌的禮堂中演講。
那時候他已經是教育界的泰鬥級人物,還參與了憲法的編撰,來聽他的演講的人把禮堂擠得滿滿當當。
一年之後,柳風意在醫院去世。
這輩子當然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在蘇梅的精心照顧下,幾個老頭子身體一個比一個棒,一定能健健康康回到城裡,再在自己熱勞的事業裡拋頭顱灑熱血,鞠躬儘瘁為其奮鬥一生。
牛棚裡的老頭少了一個,這事沒有在村子裡引起多大的風波。
因為今年的大豐收奪了他們全部都心神,一個個喜氣洋洋,乾活都更有勁了。
沈鴻和錢滿福三天兩頭去公社開會,一會說縣裡有領導要聽彙報,一會又是省裡的領導來視察。
兩人樂此不疲,天天挺胸抬頭騎著自行車走,開完會又騎著自行車回來。
唯一一個不好的消息就是,大楊樹大隊評先進集體的資格被取消了。
因為上半年村裡出了兩次惡性事件,影響特彆不好,公社領導一致決定取消大楊樹村的評選資格。
沈鴻那兩天脾氣特彆暴躁,天天在家裡追打兒子。
沈建軍挨完揍之後就躲在蘇梅家後麵菜地裡,捂著被打腫屁股抹眼淚。
可委屈死他了。
林紅梅去喂雞的時候看見菜地杵著那麼大一個人,嚇了一跳。
“沈建軍你有病吧,擱這嗚嗚咽咽哭什麼?”
跟個女鬼似的。
“紅梅,我爸又打我。”
林紅梅抓了一把苞米粒撒在雞圈裡,小雞們揮動著翅膀跑過來搶食。
“沈叔心情不好,你理解一下。”
“心情不好就可以拿我撒氣嗎?我又不是他的出氣筒。”
“你過完年幾歲了?”
林紅梅忽然問他。
“十九啊,怎麼了?”
"十九了還這麼幼稚,上次不是聽說你哥給你找了開車的活嗎?你咋不去?"
"我才不去,又累又苦,那個師傅還罵人。"
沈建軍其實是去過兩天的,跟著師傅學開車,以後要是學成了,可以留在鋼鐵廠的車隊裡,也是份正經工作。
就是他吃不了苦,又挨不了罵,才去了兩天就偷跑回來。
沈建國都追回來把他揍了個半死,他說啥都不去學開車了。
沈鴻和張桂英氣得聯手又把人收拾了一頓。
沒用,沈建軍說不去就不去。
不僅幼稚,還強。
林紅梅在心裡偷偷嘀咕了一句。
她說道:“彆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說不要就不要,你是十八了,不是八歲,任性成這樣不就得挨揍嗎?”
沈建軍張著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反駁道:“可是師傅不僅罵我還打我,他憑什麼打我,又不是我爹媽。”
“誰學本事不挨打?你要把人吃飯的本事學過來,和他搶飯吃,人家罵你幾句打你幾下怎麼了?”
林紅梅喂好雞就要回去。
被沈建軍攔住了。
“紅梅,你不能這麼說我。”
“好,那我道歉,剛才是我多嘴了。”
林紅梅有點生氣。
她覺得和沈建軍關係還行,說話上就隨便啦一些,沒想到沈建軍說她不可以說,那就不說了唄。
林紅梅繞開他要走。
沈建軍一看她生氣了,趕緊追上去解釋。
“紅梅,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就是,你那麼說我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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