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敏小聲說著，“道即是虛空？”
她這麼一說，身後的兩個丫鬟立時激動拍掌起來——她們可算是聽懂了！
牧小小皺起眉，凝視虛空，又看向陳霽。
混沌法則，比她認為的更神奇，更難以領悟！
“瑪依恩提出的虛空第一定理被廣泛接受。”
意識體繼續說道：“之後，瑪依恩從這個定律得出一個猜想：虛空中有無數個世界，世界與世界相互獨立，但無限大的虛空中，必然存在一種物質或者生命，能穿過虛空，到達其他世界。”
無限大的虛空，任何事件發生的概率都不為0。
陳霽就是那個能穿越虛空的生命！
周婉，阿斯塔娜，夏書敏，牧小小，都看向了他。
陳霽笑了笑，沒有說話，讓意識體繼續往下說。
“我們認可了他的猜想，開始建造一種監控虛空的儀器，我們無法探知虛空，我們也不知道建造的儀器能否成功，但我們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將一切知識，有用的，沒用的，數學，藝術，生命，所有學科的知識，全部凝聚起來，製造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造物！”
聖壇的守護者，把目光看向了那位名叫瑪依恩的少女。
在意識體的講述中，她比聖壇早出現。
“至高造物建成的那一刻。”
意識體露出微笑，看向瑪依恩的本體，“無數人來到了這裡，或者通過網絡收看了直播……執政官瑪依恩意氣風發的宣布：我們應該給我們的宇宙命名，以便和其他宇宙區分開。”
“叫瑪依恩？”
“不是。”
意識體否認了陳霽以為是百分百正確的猜測，“當時，我們稱至高造物為恩薩斯，這是我們對世界一直以來的稱呼。”
“後麵又發生了什麼？”
坐在少女身旁的大周婉，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寬慰。
至高造物毫無疑問是瑪依恩，但當時卻不是這個名字。
“恩薩斯建造完畢一百年後，瑪依恩被暴動的人們拖到大街上遊行，並將他帶到天穹，也就是這裡，在至高造物麵前殺死了他。”
“！！”
這急轉的劇情就像過山車，前一刻還是偉人的執政官瑪依恩，下一刻就被動亂的人們殺死。
還是當著他住持建造的至高造物前殺死。
“維持至高造物的全功率運行，需要太多太多的能量。”
“人們被迫節衣縮食，省下來的能量全部輸送給它。”
“日複一日，年複一日。”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至高造物監控虛空，可人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功，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沒有用。
一百年後，瑪依恩被殺，至高造物被憤怒的人摧毀，天穹被廢棄，我們的社會再次陷入混亂中。”
“……”
聽到這，陳霽隻能歎息。
周婉也不禁說道：“在有限的時間內，去尋找在無限時間、無限空間才有可能發生的、概率幾乎為0的事，太難了。”
事實上，太難了還不足以形容這件事的困難程度，完全就是賭運氣。
意識體繼續講述：“從瑪依恩之後，我們的社會再也統一過。
人們陷入漫長的戰爭中，爭奪土地、能源，渾渾噩噩，毫無成就。”
這是瑪依恩人意識集合體對這段曆史的辛辣批評。
“但世界卻不因此停下毀滅的步伐。”
他繼續說道：“一千多萬年後，人口大量減少的瑪依恩人，在經過一場殘酷戰爭後，終於再次統一。
那時的晶石，隻能通過人工製造得出，每年的產量大幅減少。
更悲哀的是，我們的科技倒退了許多，許多曆史都被遺忘，曾經優秀的文化藝術，在戰爭中也早已被燒毀。”
難怪一千萬年沒什麼曆史可講述。
“幸運的是，至高造物被我們再次挖掘出來，它的核心依舊躺在蒼穹上，被厚實的泥土覆蓋，我們重新給它注入能量，許多被遺忘的科技被挖掘出，曾經的曆史被人記起，關於世界毀滅的話題再次成為我們的頭等大事。
我們再一次反思，為什麼曆史總是在重複？
經過長時間的討論，我們做出決定：修改我們的大腦，改變我們的思維方式，約束我們的情感，讓我們成為能控製自己情緒的智慧生命。”
真狠。
聽到這，陳霽忍不住感慨，難怪村民們大部分時間總是表現出平靜的樣子。
“儘管遲了一些，但這一次，我們直麵世界末日。”
意識體平靜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昂揚，“理智化的我們，再次尋找渡過末日的辦法，每一份能量都被用到刀刃上，每一個人都朝著一個目標努力。
儘管，我們在此後的幾千萬年裡，僅僅隻是再改造了一次至高造物，去掉它大部分功能，讓它的能量消耗變小。
其他一無所獲。”
眾人聽得一陣恍惚。
幾千萬年時間，簡單就講完了？
“我們終於確認，末日已經無可避免的降臨，能量的獲取與消耗達到了臨界點，再往下，我們的社會必將開始崩潰，人們無法從外界中獲取到足夠的能量。
科學家得出結論，遞交議會與至高造物審核通過，再舉行全體投票……最終我們決定以至高造物為核心，建造一個能容納我們意識的網絡，每十年都按照抽簽、自願、刑罰等方式，讓一批人進入到網絡中，以減少能量消耗，維持社會安定。”
陳霽點頭，這就是瑪依恩網絡，是瑪依恩人集合意識體。
不得不說，理智化的瑪依恩人執行力驚人。
“又是數千萬過去。”
意識體平靜的敘說：“末日一步步逼近，抽簽壓力，長時間的工作，能量的標準化配額，環境惡劣化等等，終於將我們擊垮，即使是理智化的我們，也無法忍受這種壓抑的氛圍。
許多人開始自殺，他們連意識網絡都不願進入，宗教開始盛行，人們崇拜虛空，崇拜臆想中的虛空外的世界，虛空中的神明，我們這才驚訝的發現，越是理智化的人，在崩潰後造成的後果也就越嚴重——他們變成了理智化的狂信徒。”
“呃。”
陳霽他們不太懂什麼叫理智化的狂信徒，但阿斯塔娜卻非常了解這種人：
他們將心中信仰視為唯一，是最狂熱的神明信徒。
意識體說道：“我們知道，這是因為我們缺少希望，人們麵對末日的巨大壓力下，心理崩潰後產生的現象。
我們對此卻毫無辦法。
隻能建造一個保存文明火種的聖壇，讓人們內心產生心理寄托，並借此欺騙那些狂信徒。”
陳霽點頭，難怪聖壇這個名字充滿宗教色彩。
他看向瑪依恩，“之前伱創造出來的城鎮，小醜雕塑歡快說出的恭喜某個人進入意識網絡，就是在這個時期嗎？”
“主人，不是哦。”
少女搖頭。
陳霽嗯了一聲，繼續聽講。
意識體再說道：“又是千萬年後，現實世界的人大量自殺，但即使進入到意識網絡中，每天醉生夢死的娛樂，依舊無法抵擋來自現實世界的壓力，人們在意識網絡中消失，徹底死去。”
牧小小嘴角勾了勾。
倒不是她故意嘲笑，而是在九域，強者經過修煉後，即便是活了幾億年仍然想活著。
她可以肯定，即使那些強者麵對九域崩滅，也能保持理智。
或許這就是修煉的好處，神魂堅韌強大。
“我們判斷出，如果再沒有改變，我們的文明還不等到末日，就會因為壓力而消亡。
經過討論，最終，我們再次把目光對準虛空，重新啟動了至高造物的監視虛空的能力。”
意識體微微一笑，“所有人都詫異的是，在至高造物重新監視虛空後，自殺的人大幅度減少了，人們開始擁有了希望，認為即使一千萬年無法找到引起虛空震蕩，或者在虛空中穿梭的生命和物質，五千萬，一億年，五億年，隻要我們等待，總會等到的！
我們重新推測世界滅亡的時間，發現如果我們不消耗晶石，世界的能量足夠維持至高造物小功率運轉三十億年！”
“人們終於開始歡呼，大部分人都願意主動進入意識網絡內，最大限度的節省世界的能量。
我們再次升級了至高造物，並將它以瑪依恩的名字命名，瑪依恩至高造物。”
意識體深深的看向“女兒”，說：“瑪依恩，你是我們文明創造出來的，最值得驕傲的存在！”
少女平靜的接受了“父親”的誇獎，僅僅是小手握緊了主人陳霽的手。
陳霽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瑪依恩的版本號是1.1，原來她是在這個時候經過了一次升級。
“之後呢？”
周婉不知為何，聽到他們迎來末日，反而心情輕鬆許多。
也許是因為瑪依恩人在最後時刻，是以坦然的態度去麵對末日。
“之後，我們再一次加固了聖壇，讓它能抵禦更長時間的侵蝕，製造最後一枚七彩晶石存放進去，並在進入意識網絡前，刪掉記憶中所有不美好的回憶。”
“瑪依恩以及少部分人留在外麵，維持設備的運轉。
我們進入網絡前，都會來到天穹，來到我們創造的最高科技造物前，陪著她一起仰望虛空，最後才化作能量消失。
也是因此，我們自稱瑪依恩人，我們創造的文明，是瑪依恩文明。”
意識體說道：“這個名字早已超越了那位執政官瑪依恩賦予的含義，它凝聚了我們曆史無數人的智慧結晶，不僅是我們文明最後的希望，也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
這個世界孕育出了瑪依恩文明，在世界滅亡之前，瑪依恩文明給予了它最崇高的使命：
尋找虛空外的世界。
瑪依恩至高造物，承載整個世界的希望！
每一個瑪依恩人進入意識網絡前，都會來到她麵前，與她一起仰望虛空，最終才坦然化作能量消失，能量、記憶、意識都被她完全吸收。
難怪之前瑪依恩做夢，說看到許多人在她身邊化作光芒消失。
“之後呢？”
陳霽輕聲問道，握住少女的手。
“之後？我們就不知道了。”
意識體搖頭，目光看向了少女：“我們刪除了之後的一切記憶，這個世界之後的曆史，隻有瑪依恩才知道。”
眾人看向了瑪依恩。
她是這個世界最後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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