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雨中謎
“老安,馮總旗之死,大有蹊蹺。”
劉旭低聲道,安立桐呼呼地喘著粗氣,奮力地從泥濘中拔著自己沉重的鞋子,擦一把汗,沒好氣地道:“你這不廢話麼?馮總旗的腦袋都和身子分家了,這叫蹊蹺嗎?這叫謀殺!你見過得了絞腸痧會掉腦袋的?我現在睡覺都不踏實,走到哪兒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他站住腳,緊張地道:“老劉啊,賣消息給咱們的那個忤作說,府衙的幾位大人都很緊張,好象還有什麼事兒是他也不知道的,你說會不會是……府衙的人在馮總旗的住處發現了什麼代表馮總旗錦衣衛身份的東西?”
劉旭沉著臉道:“發現了又能怎麼樣?錦衣衛那本公開的花名冊上,根本沒有我們的名字,官司打到應天府,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的意思是說,這個夏潯非常可疑。”
“夏潯?那個鄉巴佬兒?”
安立桐立刻嗤之以鼻:“馮總旗一身功夫何等了得你不知道嗎?就憑夏潯那小子,他有本事碰掉馮總旗一根毛,我就算他了不起。”
劉旭沉聲道:“那你說,咱們潛伏青州四年,一直安然無恙,怎麼夏潯一來,張十三、馮總旗就先後死了?這也未免太巧了吧。再者,馮總旗死就死了,他的住處為何被燒成了一片廢墟?你不覺得,他是唯一一個有理由殺掉馮總旗的人麼?”
安員外道:“馮總旗死的時候,他可不在城裡。”
劉旭立即道:“但是馮總旗死的第二天,他就回來了,這個巧合,不讓人生疑麼。”
安員外又道:“那十三郎呢?整個案情經過,馮總旗可是了解的詳詳細細,十三郎死時身邊並沒有凶器,夏潯根本沒有機會藏起凶器!”
“這……”
安員外把一個肥胖的圓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所以說,夏潯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四下看看,又緊張地道:“老劉啊,我總覺得,咱們潛伏青州的事,應該是被人發覺了。當初楊文軒遇刺,咱們一直以為和咱們的大事無關,現在看來,未必如此,楊文軒、張十三、馮總旗,如果是被同一夥人乾掉的呢?”
他四處看看,仿佛那凶手就在一旁窺伺似的,有些膽怯地縮了縮脖子:“馮總旗死了,張十三死了,真正的楊文軒也死了,現在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我看咱們這差事夠他娘的嗆了,可這不是咱們的錯呀,馮總旗和張十三都已殉職了,咱們兩個隻是聽話跑腿的小人物,待在這兒還有什麼用,依我說,咱們回金陵吧,僉事大人沒理由難為咱們的。”
劉旭絕望地搖了搖頭:這個腦滿腸肥的家夥,根本不可與謀!
其實安立桐固然膽小怕事,也不想任事,可他也不致於蠢得一塌糊塗。他也有他的打算,他同其他三個人不同,那三個人都是職業軍戶,從小就在錦衣衛裡當差,唯一的職業就是錦衣衛,想要出人頭地隻能寄望於錦衣衛,而他呢?他有萬貫家產,他有嬌妻美妾,他憑什麼要跟著他們去出生入死?
楊文軒、張十三、馮西輝,接二連三的離奇死亡,固然令他心驚膽戰,但是同時心裡麵又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和喜悅,他希望因為馮西輝和張十三的死,能讓僉事大人改變主意,放棄青州計劃,那麼他就可以回應天府做他的富家翁去了。
所以他的態度非常消極,他隻盼著應天府那邊儘快收到消息,儘快做出“英明決策”:令其撤離。當然,他也確實不相信馮總旗的死與夏潯有什麼關係,馮西輝、張十三看不起他,甚至連劉旭都看不起他,他何嘗不是根本看不起夏潯那個窮叫化呢。
安員外見墳場的人已經不多了,有些擔心起來,忙道:“老劉啊,我得走了,你也快回去吧。那刺客神出鬼沒的,兄弟我心裡不安呐。”
他說著,便轉過手,喃喃歎道:“唉,淫雨霏霏,卻如冰刀雪劍啊,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
劉旭看著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氣得肝火大旺,他口不擇言地低罵道:“真是塊塗不上牆的糞土,冰什麼刀雪什麼劍呐,一個臭生意人還拽什麼文,真他媽的!”
劉旭轉身欲走,忽又站住,眼珠慢慢轉動了兩圈,慢慢放出光來:“冰刀?冰刀!如果是冰刀的話,那就不需要藏了,它會自己走掉的……”
馬車入城,到了十字路口忽然停了下來,耳邊傳來一陣嘀嘀嗒嗒的鎖呐聲。
計議已定的夏潯掀開轎簾兒探頭一看,隻見一隊迎親隊伍正經過街頭。天上雖然下著小雨,可是吉期已定,迎親和送親的隊伍仍然按時上路,或許這細雨有些惱人,不過仍然可以看得出他們臉上那歡天喜地的神情。
夏潯看著送親隊伍熱熱鬨鬨地在麵前走過,臉上忽然露出一種耐人尋味的笑容,向彭梓祺問道:“彭公子,你可知道婚禮與葬禮有什麼相同之處嗎?”
“婚禮與葬禮有什麼相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