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舉起血淋淋的鋼刀,高聲呼喊道:“我們會總爺立香堂收弟子,為的是替天行道,普渡眾生,隻以剪惡為本。你們這些朝廷爪牙自知有君,豈不知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乃仁人之天下也,為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黃天當死,蒼天當立,用不了多久……”
“住口!”
推官大人厲聲喝道:“你們說的好聽,難道當今皇上無道嗎?想想幾十年前天下是什麼模樣?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再看看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樂,你們不好好過日子,偏要用些旁門左道的術法,蠱惑人心,誘騙裹挾士紳良民加入邪教,逼迫他們捐獻財物供你等享用,還說什麼替天行道!呸!立即放下刀槍,聽候國法製裁!”
那大漢忽地看到推官後麵站著一個畏畏縮縮的員外,正是本壇座下弟子,叫做李思逸的,登時明白他們何以暴露了,不由勃然大怒,罵道:“呸!李思逸,你這個狗叛徒!會總爺是不會放過你的!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殺殺殺!”
說著舉起鋼刀,向那推官大人急衝過去。
推官大***怒,臉色一沉,手掌向下狠狠一斬,喝道:“執迷不悟,殺了!”
眾弓手立即放箭,那人將手中刀舞得車輪一般,奈何卻達不到水潑不入的境界,先是他的左眼挨了一箭,深入眼窩,緊接著又是幾箭,射中他的麵部、胸部,這人意有不甘,卻再也支撐不住,一頭仆倒在地。
“大師兄!”
後邊兩個白蓮教徒急撲過來,民壯揮起手中撓鉤便向他們腳下斬去。這民壯用的撓鉤仿佛一柄長把的鐮刀,鐮刃極其鋒利,在身上一劃就是一道口子,被它割中足踝,一下子就可以把腳筋切斷。
七八柄撓鉤探來,兩個人如何化解?這時候什麼黃天將死,蒼天當立,什麼勒彌佛祖庇佑,入其教者可免一切水火刀兵災厄全都不管用了,撓鉤臨體,二人慘叫一聲便倒在地上,那些民壯哪管他們死活,直接把鋒利的撓鉤往身上一搭,便把人硬生生地拖了過來。
捕快們立即凶狠地撲上去,以鐵鏈繩索將他們熟稔地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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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獲的教匪被官兵們押解起來,方才遠遠避開的普通百姓又呼啦啦地擁過來,指指點點地看起熱鬨來。
濟南劉府的二管事徐煥接了表弟王一元剛剛進城,眼見兵丁、巡捕、民壯,押著血跡斑斑的一群人從麵前過去,王金剛奴驚訝地道:“表兄,這是怎麼回事?”
徐煥道:“嗨,還不是白蓮教匪鬨的。陝西白蓮教匪造反,這事兒你知道吧。”
金剛奴目光微微一閃,頷首道:“知道,這一路上,我就看見各處關隘哨卡比以前嚴了許多,都說就是抓白蓮教的。這些人……就是白蓮教徒?”
徐煥道:“可不是,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造反。這天下至於活不下去了嗎?嘿!還不是想著富貴榮華,稱王稱霸,也不秤秤自己的斤量,這皇帝是誰都能做的?”
金剛奴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淡淡地應和道:“是啊,這些教匪威逼利誘,裹挾民眾,圖謀不軌,犯上作亂,著實該殺。”
徐煥道:“可不說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白蓮教的人也不儘是作奸犯科之輩。據說他們入教之後,教中所獲資財,悉以均分,習教之人,穿衣吃飯,不分爾我,有患相救,有難相死,不持一錢可周行天下。普通百姓當然喜歡,苦哈哈們互相扶助嘛。”
金剛奴有些意外地道:“表兄很熟悉他們的教義呀?”
徐煥道:“嗨,現在到處都在抓白蓮教匪,我還能不知道?官府組織了府學的秀才老爺們,整天在坊市間給我們講白蓮教的事嘛。不過啊,他們勢力一大起來,難免就要仗勢欺人了,他們的教眾就都是受欺負的麼?不儘然吧,鄰裡間一有了爭執,他們自然是幫親不幫理啦。
再說,那些無賴閒漢、偷雞摸狗之輩是最喜歡拉幫結夥的,他們一入教,嘿!那就不用說嘍。還有些白蓮教首貪圖淫逸,便裝神弄鬼拐騙富戶鄉紳入教,然後對他們勒索敲榨,逼他們捐獻家產。這還隻是在民間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等他們裝神弄鬼久了,蠱惑了大批的百姓,貪心自然就大了,這時候就想著稱王稱帝要造反了,陝西的田九成可不就是這樣。
想當年咱們洪武皇爺打蒙古人的時候,地盤都那麼大了、兵馬百萬,戰將千員,尚且一直稱王而不稱帝,直到後來掃平了所有強敵,這才登基做殿,他們呢?那個什麼田九成,召上一幫泥腿子,占上一座山頭,就敢自稱皇帝?也不怕人笑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