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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 雙動手(又是一萬再求月票!)(2 / 2)

賽兒越來越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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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亭山書院。

眾多的學者、儒士盤膝坐在蒲團上麵,後邊一排排學生恭恭敬敬地侍立著。

亭山書院的山長柳敬亭站在上首,壯懷激烈,慷慨陳辭:“要說起來,這塞外遊牧與中原農耕之間的戰爭由來已久了,春秋戰國時候這種事就屢載史冊。隻不過那時候中原諸侯並立,紛爭不斷,史書中對異族的記載還是寥寥無幾。

到後來秦始皇一統六國,就開始派大將蒙恬北逐匈奴了,秦始皇又西起臨洮、東至遼東。下大力氣築長城萬餘裡,以防匈奴南進。諸位,始皇帝一統六國。武力強大,可他依舊要築長城以禦匈奴,匈奴對中原的威害由此可見一斑。

之後,漢劉邦被困白登山,被迫采用和親之策,將公主嫁與匈奴單於才得脫險,此時,北方魔影便頻頻出現於中原了。為了休養生息。積蓄力量,漢高祖、文帝、景帝一直采取屈辱的“和親”政策,每年送去大批財物。但是就算這樣,也無法滿足匈奴無止境的的貪婪**,他們時不時的還要南侵。擄我子民,害我百姓。

到漢武帝時候,終於積蓄了足夠的國力,為了擺脫匈奴貪得無厭的敲詐勒索,發動反擊,將其驅逐到大漠以北,從此匈奴遠遁,漠南無汗庭。可是到了三國時候,烏桓又來侵略,曹操北破烏桓,這群狼才算是偃旗息鼓了一陣。等到晉末八王作亂,中原疲弱,他們又來了。

匈奴入侵,奪取長安,北方遊牧先後在我中原建立了十六個王朝,他們不僅奴役我漢人,甚至對漢人趕儘殺絕,我漢人幾欲亡族滅種啊!這時候,是冉閔發布《屠胡令》,號召中原男兒,和入塞胡寇無月不戰,無日不戰,最終將氐、羌、匈奴數百萬人逐出中原!”

這位柳山長跟說書先生似的,聲情並茂地講述了當時漢民族麵臨亡族亡種的危險境況,又大講冉閔當時所建立的豐功偉績和當時戰爭的慘烈情形,直聽得那些夫子們一個個熱血沸騰,這些老夫子們情緒都這般激動,更不用說那些年輕的學子們了。

等他說到氐、羌、匈奴逃出中原,趁機崛起的鮮卑又趁機再來,攻打冉閔,冉閔受困,遂將軍糧分與百姓,獨率一萬步騎出城爭糧,結果被鮮卑十四萬大軍重重包圍,冉閔率部奮勇廝殺,僅他一人就連殺三百餘人,最後因戰馬力竭將他摔下被俘,全軍將士無一降者,直戰至最後一人時,亭山書院所有的夫子和學生都是熱淚盈眶。

柳敬亭又講冉閔被害於遏陘山。冉閔死後,遏陘山左右七裡草木悉枯,蝗蟲大起,從五月到十二月,天上滴雨不降。鮮卑人建立的燕國國主慕容俊聞訊大驚失色,連忙派人前往該地祭祀冉閔,追封冉閔為武悼天王,結果當日便天降大雪,深過過雙膝(此為正史記載,並非筆者杜撰),眾人更是聽得如癡如醉。

柳敬亭凜然道:“冉閔死後,冉國臣子紛紛守節自縊,無一投降燕國。秦漢魏晉以來,從無亡國自殺的殉節大臣,因亡國而自殺,始從冉閔起。冉魏幾十萬漢人不甘再受燕人奴役,紛紛逃向江南,投奔東晉。東晉大將因未能及時趕到接應,使得幾十萬百姓中途受到燕軍截擊,死亡殆儘,晉將竟自殺以謝天下,諸位,這就是我漢人血性、漢人氣節!”

坐在側麵廊下兩柱之間旁聽的萬世域微微傾身,向一旁的丁宇遞了個眼色,兩人相視而笑。

在台上慷慨演講的這位柳山長,曾經在夏潯麵前大罵萬世域不肯對瓦剌人無償賑濟,致使哀鴻遍野,是一個冷血屠夫、殘忍的劊子手,結果卻被夏潯罵了個狗血噴頭。

夏潯並沒有大罵一頓出氣了事,之後他便叫人帶著這些冥頑不靈的老夫子們到處走訪,傾聽歸順的蒙古牧人和那些飽受迫害的漢人百姓的心聲,又讓他親眼見證那些在編戶安置過程中,從蒙古牧帳下解救出來的漢人農奴,聽他們聲聲血字字淚的控訴。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讓他們從書房裡走出去。親自到民間去,親眼見證那血淋淋的現實,讓他們幡然醒悟,這位一心以“兼愛天下、仁者無敵”為己任的老夫子被夏潯洗腦了,從此變成了一個極端民族主義者。像他這樣的人,熱血、衝動、單純。很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類似的人還有很多,分彆屬於不同的書院和縣學、府學、州學,類似的講演正在各個地方進行著。萬世域得夏潯授意,在鼓動遼東人的民族情緒的同時,也派出大量的讀書人和僧侶。對歸順遼東的韃靼人進行著另一番洗腦,可謂雙管齊下。

台上這位老夫子接下來又講唐朝時候長安失陷於吐蕃,五代十國時沙陀分裂天下。之後契丹崛起,與大宋對峙百年,女真又建金國,金滅北宋,之後蒙古崛起,消滅南宋,一路講下來,全是異族無休無止地侵我中原的戰例。

最後柳山長又道:“草原人如狼。卻比狼還要凶殘十倍,狼吃飽了就不會再要,人卻懂得儲備。懂得享受,所以他們的貪欲永無止境。隻有我們漢人強大起來,才能威懾他們!對他們一味的示之以恩。在你強大的時候,他會裝出心悅誠服的樣子,一旦你軟弱了,哪怕隻是片刻的軟弱,他們也會撲上來,狠狠地咬你一口。千百年來,莫不如此,所以,當我們有了機會,就應該徹底地拔掉他們的狼牙、剪去他們的利爪,任何姑息養奸的行為,都是民族的罪人!”

熱烈的喝彩聲中,柳敬亭側身讓開,大聲道:“現在,老夫請一位十四歲時就全家被擄到韃靼為奴,受儘迫害,如今剛剛才被我遼東將士救回來的百姓上來,給大家講講他的親身經曆!“

萬世域微微一笑,對丁宇道:“這邊可以叫一些學生代替夫子繼續講演,選拔一些如柳山長一樣的夫子教授,近日入關‘遊學’吧。”

丁宇微微頷首答應。

江南士林的反應夏潯如何不知?他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如果沒有這件事的激化,那兒的讀書人始終活在他們的幻想裡,經過這麼一番辯論,將他們的目光引到塞北來,叫他們多多了解一下發生在大明邊疆的真實情況,就能改變其中一些讀書人的思想。

當然,夏潯不會一味地依靠他們的自悟,他離開遼東的時候,就已經囑咐萬世域,近期安排大批的遼東夫子士人赴中原‘’講學,同時還要讓他們帶上一些曾經飽受迫害的百姓,讀書人講道理,百姓們擺事實,跟中原士林鼓吹仁恕之道的冬烘先生們打擂台。

他就不相信中原士林全是些食古不化的人,隻要通過這種努力,能改變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未來的大明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更何況這個過程本身,就能壯大遼東士林的影響。

一種文化、一種思想,必然會受到其生存環境的影響,遼東士林的崛起,雖然也是繼承自儒家文化,卻必將形成一種有彆於中原士林的獨特的文化體係,那就是大明未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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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世域準備抽調遼東士子赴關內,以遊學為名進行宣傳的時候,紀綱安排的人也上路了,此前他就安排了人秘密赴遼東拿夏潯的黑材料,這一次為了確保成功,他又派人赴沈陽衛聯係阿魯台,赴瓦剌聯係萬鬆嶺,試圖製造更多的罪證,將夏潯一舉拿下。

與此同時,他自然也不會放棄可資利用的江南士林,他給沈文度寫了封親筆信,叫沈文度利用江南士人,製造對夏潯不利的更大的輿論。

沈文度投靠紀綱以後,利用紀綱的權勢,配合他精明的頭腦,給紀綱賺取了數不儘的財富。在這個過程中,沈文度自己也發了大財,目前雖還趕不上他父親沈萬三當年富可敵國的程度,在江南也已是屈指可數的大富豪了。

淮北鹽場,潘家。

潘啟仁潘老爺子坐在主位上,客位上卻坐了一個白麵無須的年青人,在他下首又坐了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白麵無須的年輕人翹著二郎腿,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說話的是他下首的那個中年人。

“潘老爺子,沈文度一再勒索於你,使你損失巨萬,這事兒我們查得一清二楚。兩淮鹽廠,以潘老爺子為尊,潘老爺子的精明我們是知道的。相信你不會不留一點證據,就這麼心甘情願的任人勒索。嗬嗬,留證據,當然是要留著有朝一日起大作用的。如今,我們廠督親自前來。這份誠意、這個份量,都夠了吧?”

潘啟年沉默不語,陳東微微傾身。目中射出栗人的光芒:“潘老爺子覺得,我們東廠,對付不了錦衣衛?”

潘啟年保養的一直很好,如今年逾七旬,看那麵相,還像五旬一般滋潤,隻是頭發、胡子大半都白了。

潘啟年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千戶大人。不是老朽不肯擅助,實在是沒有什麼證據呀,那沈文度打著紀綱的旗號索討鹽巴。隻是一句話的事兒,老夫哪敢向他索要手令?若說人證吧,隻須一句誣告。老朽偌大的年紀,擔當不起呀!”

木恩眉頭一皺,隱隱生起怒氣。

潘啟年捋著胡須,飛快地瞟了木恩和陳東一眼,自言自語般又道:“聽說……,咱大明在北邊利用韃靼和瓦剌兩虎相爭的機會趁虛而入,降伏了這兩頭猛虎。紀綱可是在其中出過大力、立了大功的,廠公和千戶大人公忠體國,一意除奸,老朽佩服不已。可是,紀綱氣勢正盛,迎其鋒芒,智者不取呀……”

“哈哈哈哈……”

木恩一聽他顧忌的是這個,不禁笑道:“本廠公是從金陵來往北京公乾的,途經於此,想著拜訪潘老先生,或可為本廠公再提供一些扳倒權奸的有力證據,看來,潘老爺子還是不大信得過我呀!”

潘啟年趕緊欠身道:“廠公言重了,老朽豈敢!”

木恩笑吟吟地向陳東遞個眼色,說道:“取那東西出來,給潘先生看看!”

陳東猶豫道:“廠公?”

木恩點點頭,輕輕撥了撥茶葉,低頭抿了一口。

陳東遲疑一下,才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外邊用硝製的軟牛皮包了好幾層,還用絲絛係著。陳東扯開絲絛,一層層掀開牛皮,從中拿出一樣東西來。

潘啟年好奇地看著,不曉得他們要拿什麼東西出來,這時看見,卻是一份信劄。

陳東取了信劄在手,看向木恩,木恩輕輕一揚下巴,道:“叫潘先生瞧瞧!”

擔任廠督這麼久,就算是一頭豬,也該熏陶出一種上位者的氣勢了,何況木恩能侍候於禦前,得朱棣信賴執掌東廠,如今一舉一動,也自有威儀。陳東不敢違抗,便將那信劄雙手呈於潘啟年。

潘鹽商好奇地接過來,低頭一看封麵,便大吃一驚,騰地一下站起,失措地道:“這……這是呈於皇帝的密奏啊!草民豈敢觀之,請大人快快收回去、快快收回去!”

木恩擺擺手道:“噯!本廠公叫你看,你就看。這奏章不是還沒遞到皇上麵前呢,看!”

“這……”

潘啟年還是惶恐不已,木恩卻不抬頭看他了。

陳東見了,便道:“廠公叫你看,你就看吧。事先寫這奏章,如何措辭、列舉哪些罪名罪證,廠公大人就與我等一乾東廠檔頭們仔細商量過的,寫成這奏章時,更是由廠公大人的師爺代為執筆的,看過的人還少麼?如今奏章尚未入宮門,廠公叫你看,你看便是了!”

兩淮第一大鹽商、富可敵國的潘啟年平日裡迎來送往的不乏高官,乃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物,見了給皇帝的奏章雖然有些惶恐卻也不至於像個土包子似的大驚小怪,那張皇失措的樣憶有八成是故意做作,如今一聽陳東這麼說,便也不再堅持。

潘啟年打開信劄,抽出密奏折子,舉在手中,先望空拜了三拜,這才展開,眯著老花眼細細地看下去,潘老爺子看得飛快,數行文字看下去,臉色便微微變了。再看數行,“啊”地一聲輕呼,竟爾停住,駭然看向木恩,又看看陳東,吃吃地道:“竟……竟有此事?”

陳東微微一笑。道:“我們已拿到確鑿證據,你說呢?”

潘啟年聽了,臉上頓時陰晴不定起來。

木恩慢條斯理地道:“就憑這一條,就能定他的死罪!隻是,既然他作惡多端。總要把他所有的罪名一一示之於世人,叫天下臣民都曉得他死有餘辜嘛!更何況,這些罪名能殺紀綱。卻殺不得他諸多黨羽,至少那沈文度就成了漏網之魚,可是若有你潘先生舉證,那就不然了!”

潘啟年心中隻飛快地一閃,神情便堅毅下來,向廳外高聲喝道:“來人!”

潘家管事從外麵閃身進來,潘啟年把他招到麵前低語幾句,又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交到他的手上。那管事便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木恩和陳東對視一眼,麵上露出喜色。

須臾功夫。潘家管事捧著一口錦匣,急匆匆地從外麵回來,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定是跑著來回的,潘啟年將錦匣接過,置於桌上,又從腰間摘下一枚金魚兒,伸手一按魚眼,從魚嘴裡彈出一截鉤狀的鑰匙,小心將那錦匣打開,盒裡空空的,隻在盒底放著對折的一張紙。

潘啟年從盒中取出那張紙,打開看了一眼,便恭恭敬敬舉起,說道:“這張手令,老朽精心保存了六年啊,今天就把它交給廠公了!”

陳東接過那張紙一看,臉上喜色更濃,轉身再呈於木恩,木恩看罷放聲大笑,笑容滿麵地起身,對潘啟年道:“潘先生,果通三世,有的惡業未顯現報,那是因為時候未到,時候到了,報應自然就到了!你就放心吧!以後這個姓沈的,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哈哈哈哈……”

木恩轉身就走,陳東扶刀緊隨其後,潘啟年微笑著拱了拱手,他也相信,那個時不時就到潘家來吸幾口血、啃一塊肉的沈家狼,再也不會來打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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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恩住在當地一家客棧裡,這裡是兩淮鹽場的集中地,南來北往各地鹽商、大小商賈常年聚集於此,所以客棧生意很紅火,最高檔的客棧就有幾十家,他們住進其中一家,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剛剛回到客棧,就有東廠番子進來稟報:“廠公,我們奉命監視那沈文度,發現有遠道而來的人登門拜見!”

沈文度此刻正在兩淮鹽場,他為紀綱打理的生意很多,但是最大的財源就是鹽場,所以一年有大半時間要呆在這兒,東家啃一口,西家咬一下,人人恨他入骨,卻不敢得罪他。

如今他已在此地置了宅子,還娶了一個外室。木恩自從接到夏潯的秘信,就開始部署對紀綱全力偵察,沈文度早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中。

聽了那番子彙報,木恩問道:“來人身份可曾查清?”

那番子微微一笑,道:“那客人從北邊來,從其舉止作派來看,十之**是錦衣衛的人!”

木恩聽了,便在房中踱起步來,陳東的目光追著他的身影,見他久久不語,忍不住問道:“廠公,你看咱們該怎麼辦?是故作不知,還是……”

木恩站住腳步,沉聲道:“抓起來!”

木恩把一隻手張成爪,再狠狠地攥成拳:“全都抓起來,一個也不放過!”

陳東提醒道:“廠公,皇上還未下旨,萬一事有不逮,你看是不是……”

木恩搖搖頭,冷冷地道:“錦衣衛一向飛揚跋扈,如今,也該輪到咱們揚眉吐氣了!去!把沈文度家裡的蛇蟲鼠蟻一股腦兒地都給本廠公拿了!就憑他那諸般惡行,就算他紀綱是一座不周山,這一遭也得被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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