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在朱由檢打畫餅和打雞血下,水軍三衛一萬六千八百水兵,駕駛著二十六艘總噸位高達四萬噸,聚集了七百多門重磅火炮的艦隊南下。
在他們身後,還有各式滿載牲畜的商船。
這些商船會前往江南販賣牲畜,隨後將銀兩拿去湖廣、江西購入糧食,隨後運往琉球府。
同時、廣東香山縣的濠鏡(澳門)也遭遇了襲擊。
由荷蘭遠征艦隊長官雷傑森率領的遠征軍抵達濠鏡附近水域,同時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艘軍艦和艘同行英國武裝商船,在接到消息後也飛快趕來,參與包圍濠鏡的戰鬥。
不過由於荷蘭和英國人分贓不均,英國人在第二天帶領船隊撤離濠鏡。
但即便如此,荷蘭依舊湊齊了13艘大小戰船與1300名士兵。
荷蘭在當天開始首輪炮擊,並朝著濠鏡南部的聖佛朗西斯炮台猛攻,但並沒有什麼成果。
但荷蘭人看出了葡萄牙人和明朝在濠鏡附近的兵力空虛,因此放心大膽的在第二天開戰進一步行動。
正在裡古州和安邦彥打遊擊戰的兩廣總督胡應台在得到了廣州的八百裡加急後,隻能分出兩千兵馬回防廣州。
一時間,大明廣東、福建等沿海遭遇不同程度的航路堵截。
“趁火打劫、宵小之徒!不愧是海外雜種!”
養心殿內,朱由校氣的破口大罵,雖然兩廣和福建海商沒有給大明繳納多少賦稅,但終究是大明百姓。
眼下紅毛夷都欺負到家門口了,再不打也太說不過去了。
隻是一個月的時間,三省便有二十多艘商船遭遇圍攻,漳州、泉州、濠鏡、香山等地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炮擊。
這麼一來,便是內閣都開始注意起了南邊的事情,葉向高更是帶著奏疏和戰損遞交到了朱由校手中。
也正是他的遞交,讓朱由校看到了死傷後,才這麼動怒。
麵對皇帝的動怒,葉向高也作揖道:
“萬歲,澎湖為漳泉之門戶,而北港(台灣稱呼之一)即澎湖之唇齒,失北港則唇亡而齒寒,澎湖可慮,漳泉亦可憂也。”
“紅毛夷不過兩千餘人,二十幾艘戰船,便將廣東、福建的海路斷絕,南居益在乾嘛?”朱由校臉色黑的可以滴水了。
無奈、今日班值太監劉若愚隻能小聲提醒道:
“萬歲、您讓南巡撫準備石彈火藥,等待沉副總兵與黃代總兵去平叛了……”
“嗯?倒是忙暈了頭。”朱由校也倒沒有藏著掖著,果斷承認了自己的問題,隨後才問道:
“沉有容和黃龍抵達何處了?”
“回萬歲,五天前剛剛抵達鬆江,估計還有幾天便能抵達福建了。”
劉若愚回應同時,葉向高也開口道:
“萬歲,紅毛夷不過是跳梁小醜,眼下還是應該關注西南之事。”
“跳梁者雖遠必誅,不過葉閣老所言也沒錯。”朱由校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隨後順著葉向高的話繼續問道:
“西南兵馬招募如何了?”
“回萬歲……”葉向高作揖回應,隨後從袖中拿出一本奏疏道:
“西南發餉甚多,三月初二,在豹韜衛指揮使洪方域護送下,分運各部,各部也招募兵馬甚多。”
“臣正想詢問萬歲,對各部兵馬的軍額,是不是應該做出限定?”
“嗯?”聽到這話,朱由校皺眉接過了奏疏,打開一看後便明白了為什麼葉向高會那麼說。
【畢節、赤水巡撫孫傳庭募兵三萬二,募後本部三萬六千人。重慶兵備道洪承疇募兵兩萬六,募兵後本部三萬人,合江……】
一係列的募兵人名和數量,其中最為矚目的便是與朱由檢關係較深的孫傳庭、洪承疇、楊文嶽、吳阿衡、曹文詔、秦良玉、馬祥麟等人。
孫傳庭麾下兵力三萬六,洪承疇三萬,楊文嶽一萬八,吳阿衡兩萬,秦良玉在遵義募兵不少,本部兩萬,馬祥麟又募兵不少,達到一萬六。
曹文詔或許是諸部募兵最慢的,因為他選擇了從朵甘都司各萬戶所的土司手中,招募、購買了七千多衛藏兵和奴隸,最後達到三個營九千人兵力。
此外、杜文煥也補充了兵馬,加上募兵,達到一萬五的兵力,朱燮元也擴充本部為六千人。
胡應台在廣西募瑤兵三千,壯族兵六千,恢複兩萬兵力。
至於木增並沒有擴軍,而是收下了銀兩,老老實實的聽從朱燮元的指揮。
原本止步不前的沐昌祚和沐啟元見狀,倍感壓力,隻能帶兵前往了貴州的普安州,與當地叛軍對峙。
這麼一看、三百多萬兩銀子的調撥,直接在西南砸出了十三萬大軍,加上原本的老卒,還有孫應元目前麾下的三衛軍,一共就是二十萬六千八百正兵,九萬三千多輔兵,合計三十萬大軍。
三十萬大軍圍剿兵力不足九萬的叛軍,要不是有貴南的高山密林,估計年底就能將叛軍一網打儘。
現在的問題是,這三十萬大軍還要等待當地打造甲胃和兵器供應,最好是等到秋收之後再出兵。
至於為什麼等到秋收之後再出兵,原因也很簡單。
首先就是努爾哈赤如果出兵,那必然是在秋收這段時間。
如果西南在秋收之前出兵,那麼朝廷就要麵對兩個方向的夾擊了。
一邊守、一邊攻,這個方法聽起來不錯,但朝廷的財政支撐不住。
所以必須確定努爾哈赤不會出兵,才能讓朱燮元組織大軍圍剿。
至於葉向高為什麼說限製軍額,便是在隱晦的提醒皇帝,某人的兵權似乎過重了。
這樣的提醒,自然是出自好意,葉向高也沒有心思挑撥兩兄弟的心思,隻是本著為臣子的身份提醒罷了。
朱由校沒有生氣,他仔細想了想,這才發現自家弟弟手上的兵權有多大。
上直十六衛軍、十二拱衛營,山西外二十八拱衛營,遼東外二十八拱衛營,大寧三衛……
再加上西南的孫傳庭、吳阿衡、秦良玉、洪承疇、馬祥麟、楊文嶽、曹文詔等七人,兵馬接近四十三萬……
大明有多少兵馬?就眼下的局麵來看,總數也不過六十五萬左右。
也就是說、與自家弟弟有關的兵馬數量,達到了王朝的三分之二。
這樣也不難看出,為什麼現在兄弟倆人做事情越來越順了。
因為文官是真的怕他們啊……
彆的先不提,換做以前,如黃河決堤、山東地震這種事情的後續會是什麼?無非就是再來一場淮北大饑罷了。
可為什麼這兩場賑災沒有那麼多惡心的事情發生?還不是因為每次賑災都有兵馬在當地。
黃河決堤有孫應元和騰驤衛、武驤衛,山東地震有洪方域的豹韜衛。
沒有誰會在這兩支兵馬都參與賑災時露出把柄,因為同樣因為賑災不力而導致政治上失利的事情,有淮北大饑這一件事就足夠了。
齊楚浙宣昆、東林,這兩大派係的官員都沒有在賑災事情上露出馬腳,甚至可以說、兩派的內鬥也開始緩和了。
他們並不傻、已經發現了真正的敵人是誰。
皇權已經在短短兩年時間,膨脹到了一種連他們都需要低頭的程度了。
“……”朱由校沉默了,並不是因為擔心自家弟弟手中兵馬過多,而是在回憶這段時間文官的黨爭。
似乎、從年初開始,文官的黨爭就開始降低了頻率,相互的攻劾也降低了次數。
那麼,葉向高是在提醒什麼?提醒自己的弟弟兵權過大?不是!他是在提醒自己,該小心一些人了。
“葉閣老的話,吾清楚了,齊王兵權之事,吾會思慮的。”
朱由校理清了一切,便開口準備送客。
葉向高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明沒明白,反正他已經做出了自己該做出的事情了,所以在作揖之後,他便退下了。
朱由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色開始變得有些不好看了起來。
這樣的變化,讓旁邊的劉若愚低下了頭,不敢隨意開口。
過了片刻,朱由校忽然道:“叫人去整理一下,從泰昌元年九月之後每季文官彈劾內容和對象。”
“奴婢遵旨……”劉若愚隻覺得在朱由校開口的一瞬間,渾身的汗毛就倒豎了起來。
從泰昌元年九月,到現在的奏疏,這是一個龐大的工程,但皇帝如果開口,那必然是有深意的。
想到這裡、劉若愚讓人去司禮監通知了王體乾,而王體乾在得知消息後,便很快通知了魏忠賢。
眾人不明白皇帝要乾嘛,但首要做的便是整理對自己不利的奏疏。
他們在整理奏疏,而南邊的戰事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六月初九的清晨、或許是因為到了台風季節,大海滿是迷霧。
在這樣滿是迷霧的天氣裡,雷耶斯左恩也難得的沒有去襲擊漳州和泉州。
此刻的他們正在澎湖主島的海灣內建造一座座炮台,不過由於材料不足,他們正在等待巴達維亞的商人運送材料。
“這該死的天氣,我本來想去明國的泉城繼續炮擊,讓明國的官員就範的!”
澎湖本島的一處工地上,一名軍艦的大副說著自己的想法,旁邊的雷耶斯左恩聞言,當即笑道:
“恩左斯,這天氣太壞了,明國被我們炮擊了一個月,一點動靜都沒有,應該是害怕了。”
“上次逃進漳州的那三艘軍艦到現在都沒敢出來。”
“說起那三艘軍艦,明國果然是懦夫,有那麼大的軍艦和這麼多人口,居然不敢出來應戰。”
恩左斯大笑著,殊不知在他們大笑之餘,濃霧之中正在有東西朝著澎湖快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