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人花了兩百年,才遷移了上百萬人口,而朱由檢必須在三十年內完成,並且不空耗大明的國力。
想要在三十年內遷移超過百萬的人口,那就一定需要一種東西。
蒸汽機……
沒有蒸汽機船,無法保證在短時間運送人口前往的同時,還能運送足夠等數人口吃三年的糧食,以及一些耕牛和馬匹。
蒸汽機車,蒸汽機船,這已經是朱由檢能想到,眼下大明科技經過攀登後,能在他有生之年摸到的最高科技了。
至於能不能攀往更高?那就要看大明日後的教育是否成功。
想到這裡,朱由檢搖頭歎了一口氣,將心思放回到了遼東收複之戰上。
眼下已經是六月二十七,孫傳庭等部的兵馬都在陸續的走海路,登陸蓋州、寬甸等地。
在糧食足夠的情況下,能影響戰局的就隻有雨季了。
晚明遼東的雨季,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小冰河的影響,除了六月初下了幾場雨外,最近這幾天都沒有下雨。
這樣的變化,讓朱由檢有些不安。
眼下遼東的兵馬中,大寧三衛和浙兵,還有孫應元所部的三衛,四騎衛等八萬多人,分彆裝備了騎銃、步銃。
一旦雨下的不合時宜,那麼明軍的數千門重炮,十餘萬支火銃都將無法使用。
結合努爾哈赤一直沒有行動的跡象,朱由檢很是懷疑,努爾哈赤在等一場大雨,一場足以讓明軍火器無法使用的大雨。
“殿下、有一點卑職不明白……”
在朱由檢沉思的時候,陸文昭猶豫著開口詢問道:
“卑職看《孫子兵法》,其中有說“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
“因此、既然上書已經很清楚,那為何殿下不派兵從建虜的薄弱處提前發起進攻?”
陸文昭所詢問的這句話,翻譯過來便是:
進攻一定能取勝的原因,是因為攻打的是敵人沒有防守的地方。
防守一定能鞏固的原因,是因為防守的是敵人無力攻打的地方。
孫武認為,善於進攻的軍隊,進攻的是敵人不知道如何防守的地方,而善於防守的軍隊,防守的是敵人不知道如何進攻的地方。
因此陸文昭想說的是,為什麼不趁機出動出兵攻打努爾哈赤不一定會防守的地方,比如繞後突襲開原,提前走出長城,走邊牆突襲赫圖阿拉。
“薄弱之處,出兵過少而無法調動老奴,出兵過多的話,便會讓內部空虛,給老奴有可趁之機。”
“山地領兵打仗,必須穩打穩紮,小心警惕任何一處可以被設伏的地方,而我軍對邊牆外的地形不熟,出兵便失去了地利。”
“況且山中多霧水,小雨,一旦下雨、我軍火炮便失去了作用,難以建功。”
“至於平原之處,開原拿下又如何?莽古爾泰可以走清河關切斷我軍糧道,哪怕沉陽同時出兵牽製莽古爾泰,但對方依舊可以用鐵嶺和沉陽之間丘陵上的石堡拖延時間。”
“兵法從古至今,由於軍械的變化,一些用法已經發生了變化,所以應該因地製宜,因時變化。”
朱由檢對陸文昭好生解釋,隨後又繼續道:
“進而不可禦者,衝其虛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
“軍隊前進或者撤退貴在速度,如風來電往,所以,敵人不能製禦。”
“而眼下,建虜之兵馬大多為馬步兵,薩爾滸一戰,五天轉戰數百裡,比我軍步軍轉戰速度要更強。”
“因此、當以堂堂之陣,堂堂破之!”
“卑職明白了。”聽到朱由檢的解釋,陸文昭表示明白了,而朱由檢見狀,也策馬向著廣寧返回。
遼東之戰,朱由檢並不擔心會敗,因為以明軍的體量,即便火器無法使用,也能重創建虜。
明軍可以死一千、一萬、十萬!但後金隻要戰死一萬,就足以激發內部矛盾。
朱由檢冷靜過後,反而期待起雨季了。
如果真的下雨,老奴會不會真的出兵,妄圖擾亂明軍腹地?
如果他真的敢來,那說不定真的能給朱由檢創造一個圍殲後金數萬兵馬的機會。
至於努爾哈赤……
一想到黃台吉現在因為努爾哈赤還活著而被限製,朱由檢寧可讓努爾哈赤多活幾年。
他活得越久,後金就越容易崩潰。
一個軍事狂人,一旦無法掠奪到滿足兵馬的物資,那麼窮兵黷武之後便是亡國,亡種族。
曆史上的努爾哈赤是這麼乾的,而眼下他因為被自己的壓製,也在對麾下的人壓迫。
壓迫到了極點,隻要再來上一場慘敗,內部的問題就會顯露出來。
“嗯?”
忽的,朱由檢覺得臉上一涼,下意識上手去摸,而這一摸便是一絲濕潤。
他側頭向一旁的小河看去,隻見河麵上出現了點點漣漪……
“殿下、下雨了。”
陸文昭策馬跟了上來,而朱由檢看著這雨,眉頭開始慢慢皺緊,最後麵色嚴峻道:
“八百裡加急通知各軍,警惕老奴動兵,各地民夫都返回城內,堅壁清野!”
“額……”聽到朱由檢的軍令,陸文昭小心翼翼的試探性問道:
“殿下、隻是一場雨,有這麼嚴重嗎?”
“嚴不嚴重,叫隨軍的欽天監官員來搭話。”朱由檢對陸文昭端著臉色開口,而陸文昭也知道自家殿下不是在開玩笑,因此當即轉頭讓人通知欽天監的官員前來。
同時、他也護送著朱由檢前往不遠處的平洋橋堡休整。
隻是這場雨突如其來,並且越下越大,漸漸的雨幕濃密了起來,而朱由檢的臉色也越發難看。
“躲雨了躲雨了!”
遼河兩岸的民夫也放下了手中的繩子,滿身狼狽的向著兩岸的石堡趕去。
好在遼東的道路都經過了修補,跑的也倒輕快。
呼嘯的狂風吹來,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而眾人也趕在大雨成為暴雨以前,策馬衝入了平洋橋堡內。
當朱由檢他們趕到守備府的門口,當即翻身下馬,頂著濕噠噠的狼狽模樣進入了府內。
“去準備溫水、乾的衣物給殿下擦身子,換新衣。”
陸文昭走入會廳之後便招呼會廳內的士卒,而他們見狀也連忙去準備。
朱由檢脫了濕透的鞋子和衣服,隻穿著一套中衣。
好不容易等士卒端來了衣物和溫水,沒給他換衣服的時間,隨軍的欽天監官員便一路快走,趕到了會廳,並對朱由檢作揖行禮:“殿下千歲……”
“你看這雨會下多久?會不會連下幾天?”
朱由檢一邊旁若無人的換衣服,一邊詢問欽天監的官員,而官員聞言,也作揖繼續回應道:
“殿下、眼下大暑剛過不久,這雨應該不會下太久。”
“確定?”朱由檢緊皺眉頭,而欽天監官員也為之語塞,猶豫了片刻道:
“按照二十四節氣,以及十日前觀測的星象來看,九星並沒有什麼變化,也就不會讓節氣發生變化。”
“十日前?”朱由檢聽到這個回答,這才發現這天氣已經陰沉了數天。
他清楚眼下是小冰河即將爆發的前夕,更清楚小冰河爆發下,氣候會變得十分極端。
一些尋常年間不可能發生的氣候變化,往往在這種時期會十分多變。
遼東之地雖然麵對渤海,但並不代表不會遭遇台風。
如果真的有小規模的台風登陸,那麼對於明軍來說,戰力會大打折扣,努爾哈赤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想到這裡、朱由檢再次下令道:
“再傳令三道,遼東各城民夫返回城中,等待雨季結束,各軍準備雨棚,不要讓火藥受潮!”
“卑職領命!”陸文昭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連續派出快馬通知。
隻是在他們通知的同時,天氣的變化也越來越奇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