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閣老,萬歲說今日不見外臣……”
當葉向高走到乾清宮門,還沒有讓人通告,乾清宮門的淨軍就攔住他,而葉向高也道:
“我有關乎國本的事情要告訴萬歲!”
“萬歲說了不見……請葉閣老不要讓我們為難。”淨軍總旗官作揖,而葉向高見狀,站在原地許久,最終轉身離去。
隻是在他離去的時候,作為總是替朱由檢遮風擋雨的大樹朱由校,此刻卻在坤寧宮內緊張的站著,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六旬老者。
“事情確定了嗎?”
“回萬歲,確定了……”
殿內,魏忠賢、曹化淳、劉若愚、王體乾、王承恩等五大太監站在朱由校身後,臉色不自然的客氏也站在一旁。
在所有人都等待消息的時候,這六旬老者卻突然作揖道:
“恭喜萬歲,殿下和慧妃二人確實懷了身孕,殿下懷有身孕已經五月有餘,而慧妃也三個月了……”
“好!好!”
雙喜臨門的消息來到,朱由校高興的四下走動,隨後抬手對老者道:
“張景嶽,你回去之後告訴太醫院的所有禦醫,讓他們和燕山醫學的所有醫官一同研究保胎藥方,莫要讓朕的皇兒出現什麼差錯!”
“臣……領旨。”張景嶽聽到朱由校用上了朕的自稱,也明白皇帝很在意這事情。
不過這也並不奇怪,朱由校已經十八歲了,正常情況下,這個年紀有子嗣並不奇怪。
或許與朱由檢橫插一杠,讓朱由校去弄船有關係,原本這個時候的朱由校,應該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才對。
不過因為朱由校去弄船,大半年沒有近女色,因此那個皇女並沒有懷上。
相反,今年初朱由校返回了後宮,辛苦耕耘幾個月後,果然得到了成果。
因此對於他來說、張嫣和範慧妃的懷孕值得慶賀,所以他大手一揮道:
“坤寧宮所有奴婢,賞錢三百文!”
“謝萬歲,萬歲隆恩……”
當即、所有人都跪了下來,而朱由校也對張景嶽道:
“張景嶽,賞你百銀,從即日起便由你負責皇後和慧妃的藥補了。”
“臣、必當竭心儘力……”張景嶽跪下,隨後朱由校也不再注意他,而劉若愚也上前帶著張景嶽出了後宮。
隻是劉若愚剛剛帶著張景嶽離開,朱由校原本喜悅的表情收了起來,雖然沒有皺眉,但是臉上的微表情逐漸恐怖。
明明沒有任何一處五官的變化,但卻讓人感到了心中一悚。
這樣的變化,讓魏忠賢、王體乾、劉若愚三人紛紛低下了頭,而曹化淳則是靜靜等待皇帝的吩咐。
倒是王承恩,說完之後他便退了下來,而朱由校也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口道:
“外廷如何了……”
“如萬歲您預料的一樣,軍糧、火藥都被調走了,但也都被攔下了。”
魏忠賢老老實實的回應,而朱由校卻閒庭散步般的走到了一旁的椅子旁,坐下後端起了茶,淺淺抿了一口後才道:
“徐邳確實需要賑災,以免軍糧出現問題,戶部的軍糧還是調往徐邳賑災吧。”
“至於遼東之地、弟弟已經屯糧數百萬石,足夠大軍吃一年半,不必擔心,若是不夠,禦馬監再調糧便是,眼下唯一要擔心的便是火藥。”
“盔甲廠的火藥僅有四十餘萬斤,恐怕不足以支持整個複遼一戰。”
和眾多文臣認為的一樣,朱由校也認為自家弟弟會陷入持久戰,因此下意識的還是認為四十萬斤火藥不夠支持複遼,所以他開口詢問道:
“眼下內帑還有多少錢糧?”
“回萬歲……”魏忠賢上前一步,回稟道:
“隻有三十六萬四千三百餘兩了……”
內帑消耗的很快,原因是朱由校一直在緩慢的修建三大殿。
對此朱由校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是對曹化淳和王承恩道:
“禦馬監眼下有多少錢糧?”
“庫銀尚存二百零六萬餘兩,存糧尚有四百二十九萬六千餘石。”王承恩回稟道:
“主要是調了糧草前往遼東、琉球,還有災民賑災,加上秋收還沒有開始導致的。”
王承恩解釋完,曹化淳接著道:
“萬歲、火藥一事簡單,隻需萬歲批準燕山軍械所的火藥局擴充人手,如果擴充一千人手,十日後開始,每日便能產出火藥三萬餘斤。”
三萬斤火藥,這對於歐洲諸國可以說是一場大戰的用量,但對於遼東的明軍來說,隻是四千多門火炮,打上三刻鐘的消耗。
“準奏!不要耽誤遼東的戰事。”朱由校沒有猶豫,直接批準。
燕山軍械所的火藥產量,一直被朱由檢自己限製,原因就是留給自家皇兄一個把柄。
但眼下朱由校解開了這個把柄,而曹化淳和王承恩並不了解其中的含義,隻是作揖應下,隨後命人去辦此事。
“禦馬監調一百五十萬石軍糧,持中旨運往遼東,沿途敢於稽查者,警告再犯、就地格殺……”
“火藥之事,便按照化淳你所說的辦,不要讓大軍在前線因為火藥而止步。”
“隻有災民一事,讓上直十二營放手去做,再賜下中旨。”
“另外、把沙盤抬上來,再叫人傳來李若璉和崔應元。”朱由校繼續品著茶,似乎在他看來,這些事情早就預料的了。
當徐邳黃河決口,他就知道了文官會用什麼破借口做什麼破事。
這種手段,他早就聽自家皇祖父說過,心裡早就有了防備。
也在他吩咐後的一刻鐘後,一個巨大的遼東沙盤抬進了乾清宮內。
沙盤長三丈,寬三丈,而很快李若璉和崔應元便先後趕來。
“眼下、遼東的情況是好是壞?”
朱由校好邊事,但戰術和戰略不太精明,因此他隻能開口詢問。
對於不懂局勢的人來說,看到努爾哈赤在滿是明軍的遼東腹地亂竄,顯然不是一種很好的局勢,但李若璉畢竟是武進士出身,加上掌握了遼東的第一手情報,也知道熊廷弼和朱由檢的分析,所以自然了解局勢。
他畢恭畢敬的對著朱由校作揖,隨後說道:
“眼下遼東之地,我大明兵馬主要是以固守渾河、太子河,奪回武靖營為守勢,以熊經略、楊兵備道、賀總兵、洪兵備道、秦總兵為攻勢。”
“遼沉之地,看上去老奴在我軍腹部亂竄,並且試圖分散我軍,實施包抄圍剿,但是我軍分兵多則十營,少則六營,在外野戰追擊的兵馬,無論如何都不會背老奴輕易圍剿。”
“現在已經將老奴四萬大軍圍困在遼東腹地,齊王殿下也派滿桂領鐵騎三萬渡遼河突襲,加上賀總兵、曹總兵兩部騎兵,近五萬鐵騎在遼沉之地。”
“眼下隻等齊王殿下下令諸軍圍剿,便可重創老奴!局勢並沒有那麼壞。”
“好!”朱由校叫了聲好,而殿中所有人也都紛紛鬆了一口氣。
隻是在他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朱由校卻不再關心遼事,而是對崔應元道:
“崔應元、說說徐邳的事情吧,還有鹽課的事情……”
“是!”崔應元作揖回應,隨後對朱由校道:
“自齊王領兵出關以來,兩淮之地鹽課所收鹽稅日漸稀少,去歲尚有二百二十餘萬兩,今歲卻隻有一百三十餘萬了。”
“此外、茶課亦不過收入三十餘萬兩……”
“徐邳睢陽之地,則是當地官員對堤壩的加固不利所導致的……”
“加固不利……也就是說是貪墨了銀錢?”朱由校沒有想象的生氣,而是笑嗬嗬的開口轉頭看向魏忠賢道:
“忠賢、你前些日子是不是舉薦了一個崔姓的官員?”
“回萬歲,奴婢確實舉薦了,此人是巡按淮揚的崔呈秀,做事還算細心,就是在淮揚官場上遭受了排擠,受不得委屈……”魏忠賢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要提起這件事情。
“細心的話,便提拔一下吧。”朱由校若有深意的開口:
“江南之地的鹽稅和茶稅,該查一查了,起一份中旨,擢升其為浙江、兩淮按察使,兼都察院左副都禦史,巡視南直隸和浙江的鹽茶,順帶把徐邳的事情也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