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昭在提醒朱由檢,而朱由檢擺擺手道:
“等天下軍屯田都拿到手,這點銀子不算什麼,你去辦便是。”
“是……”聽到朱由檢這麼說,陸文昭也不好再說什麼,而朱由檢在說完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接著道:
“慢著!”
陸文昭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朱由檢,而朱由檢也合起文冊道:
“黔國公府有沒有什麼異動?”
黔國公府,掌握半個雲南的實權派武勳,這和南北京城的勳貴可不同,沐昌祚雖然也廢物,但手下還是能拉出一些能打的兵馬。
對於勳貴的革新,朱由檢最擔心的還是黔國公府,而他的問題一經說出,陸文昭便作揖道:
“十一月十七,馬祥麟總兵已經領兵九千抵達了昆明,那黔國公府的兵馬被沐昌祚帶著前往了故意帶往了元謀一帶,又命令黔國公府的人搪塞說需要等他返回昆明才能定奪。”
“瞧這架勢,他應該是準備憑借手中的兵馬,讓殿下放棄奪走黔國公府的權力。”
“放棄?嗬……”聽到陸文昭的話,朱由檢輕嗤道:
“他以為他是沐英?就憑他那兩萬臭魚爛蝦和雲南土司,就想要攔住孤的軍令?”
說到這裡、朱由檢臉色一變道:
“傳軍令給木增,我大明要在雲南革新衛所,木增若交出兵權,可授西軍都督府左參事。”
朱由檢開口便願意讓木增成為西軍都督府的二把手,這讓陸文昭有些驚訝道:
“殿下、何須許下這樣的承諾,倒不如調西南兵馬入駐雲南,以西軍和南軍眼下七萬大軍,一千二百餘門火炮,沐昌祚即便想反也不可能。”
“無礙、西軍左參事本就是留給木增的位置。”朱由檢看了一眼陸文昭回應,隨後說道:
“沐昌祚的事情,在木增做出反應前先不用管,他沐昌祚要做縮頭烏龜,那就先裁撤雲南衛所,隨後發田來賺取民心。”
“告訴諸軍都督,先把編製內的一百八十個營給我招募、整編滿了再想其它。”
說罷、朱由檢便繼續處理起了其他的文書,而他的話也在錦衣衛的八百裡加急下,送往了天南地北。
不過靜下來的時間還沒有一刻鐘,監察司的盧劍星就帶著一份文書走進了院落。
“殿下、禦馬監和錦衣衛之中的一些人已經找出來了……”
他躬身作揖,而朱由檢聞言則是心不在焉道:“報個數吧……”
“額……”盧劍星遲疑了數秒,隨後看了一眼陸文昭,見陸文昭沒有說什麼才開口道:
“錦衣衛之中,與內廷、文臣、武勳有瓜葛者,不下七千之數。”
“禦馬監中,大致有四千餘人。”
一句話說出,朱由檢合上了手中的文書,意味深長道:
“九萬錦衣衛,有近十分之一的人,都是彆人的人,三萬禦馬監官員胥吏,居然能有四千?”
“殿下恕罪,錦衣衛和禦馬監中有這麼多旁人也實屬無奈,畢竟二者雖然革新,但當初沒有可用之人,下麵的人也沒有細查。”陸文昭作揖求情。
“是啊……不細查的結果就是,文臣當著我的眼皮底下做小動作我卻不知道。”朱由檢搓了搓指尖,而陸文昭看見這一個動作後,立馬心領神會道:
“卑職即日起就徹查錦衣衛三司,禦馬監的事情會通知曹秉筆的。”
“情報沒弄好,倒是弄出這麼多人情世故……”朱由檢瞥了一眼陸文昭,繼續打開文書道:
“錦衣衛的人手,先縮減到六萬吧,等什麼時候錦衣衛三司能弄出些有用的情報,再看看是否擴編。”
“卑職領命!”陸文昭無奈應下,而朱由檢也繼續道:
“禦馬監的事情,讓承恩和化淳去辦,監察司核實入禦馬監人的身份。”
“卑職領命。”陸文昭和盧劍星同時應下。
“退下吧……”朱由檢擺了擺手,二人也小心翼翼的告退。
在他們走後,朱由檢才不耐煩的合上了文書。
說實話、他是明白錦衣衛和禦馬監為什麼有這麼多探子的,兩個字總結就是“貪欲”。
諸黨收買人能花費多少銀子?因此被收買並不奇怪,更何況錦衣衛之中大部分老人都和諸黨、勳臣眉來眼去,當初自己沒有時間和錢糧去剔除他們,也算是自食惡果。
他以為他弄出一個互相檢舉的手段就沒事了,但事實證明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沒有人會嫌銀子多,貪汙受賄必然是無法杜絕的,他隻能定期清掃這些汙垢來保持官府的清廉。
在他這麼想的同時,京城之中的諸黨文臣也在為他的行動而頭疼。
不過一個半月,天下衛所被裁撤九成以上,各地衛所根本無法形成一股力量來對抗朱由檢布置在地方上的兵馬。
浙江九衛抗命不過十天就被戚元弼平定,其餘如福建、江西、南直隸等地也相繼被裁撤衛所,一時間衛所製度土崩瓦解。
這樣的速度,讓文臣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倒是說說、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朱國祚府內,昆黨魁首顧天峻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渡步,而會廳內則是坐著朱國祚等其餘四黨魁首和沉潅、姚宗文等人。
“衛所被裁撤如此快,確實讓人沒辦法想到,眼下可以拉攏的,也不過隻有雲南的黔國公府了,順天和應天的勳貴已經廢了!”
朱國祚緊皺著眉頭,眼神左顧右看,不難看出他心裡也有些慌張。
按照他們的推演,朱由檢裁撤衛所的速度最少需要一年,但沒想到這廝根本就不怕地方禦史彈劾,直接讓五軍都督府諸將武力平叛。
這就導致了,各地衛所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裁撤。
衛所裁撤完了,等燕山的那群學子出山,不難想象朱由檢就要對朝政下手了。
“這小兒難道真的不覬覦皇位嗎?”
姚宗文忍不住說了一句話,而這句話也讓所有人臉上露出難色。
按道理來說、想要做皇帝,必然不能讓自己身上有太多黑料,但朱由檢招呼五軍都督府做的事情,似乎根本不怕自己被潑黑水。
“葉向高沒有說些什麼嗎?”朱國祚反問姚宗文等人,而亓詩教卻搖頭道:
“劉一燝辭官後,整個內閣擔子便壓在了他身上,眼下他正為了年末的各種奏疏忙的焦頭爛額。”
“這劉季晦!早不走玩不走,偏偏這個時候走!”沉潅也忍不住怒意,將事情遷怒到了劉一燝身上。
說到底、他們算是明白了,劉一燝是看出了局勢不可控,於是才早早辭官。
他倒好,現在落了一個清閒,東林那邊也有**星撐著,但就朝局來說,少了一個內閣成員的施壓,對皇帝來說,需要麵對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葉向高、孫承宗不可能對皇帝施壓,隻有朱國祚他們幾個,形成的力量又不夠,這就有些僵持了。
可眼下、僵持不是好事,僵持的越久,給朱由檢的時間就越多,等朱由檢把衛所和武勳的事情解決,文臣這邊恐怕就……
“看來需要派人去黔國公那邊試探一下了。”
這種時候,朱國祚隻能鋌而走險,看看能不能拉攏沐昌祚。
如果能拉攏到沐昌祚,或許可以借用朝中的力量,把沐昌祚安插到五軍都督府內,給朱由檢留一個捉襟的人。
“僅憑沐昌祚,怕是不是齊王的對手。”
沉潅及時駁回,因為他並不認為沐昌祚會是朱由檢的對手。
沐昌祚一個在奢安之亂中打醬油的將領,麵對剛剛經曆了複遼一戰的虎狼之師,能頂住多久的壓力?
這還彆說西南之地還有秦良玉、秦邦屏、朱燮元等人坐鎮了。
隻要朱由檢調西軍和南軍入駐雲南,恐怕沐昌祚立馬就會交出手中的權力。
哪怕朱由檢不調動兵馬,以眼下的局麵,沐昌祚也是獨木難支,撐不了多久。
他不敢造反,畢竟奢安之亂那麼多兵馬都被彈壓,更何況他手裡那兩三萬人呢?
沉潅看的明白,而他的話也讓眾人的心情跌落穀底。
說白了、還是他們對兵權抓的不夠牢,現在是一步錯、步步錯……
“可以試試看,同時拉攏沐昌祚和木增二人。”
這時、姚宗文特彆建議了起來,而他這一建議,立馬引起了旁邊湯賓尹和亓詩教的皺眉。
他們還是有些在意木增少民的身份,但朱國祚卻懶得管這麼多。
要是讓朱由檢輕輕鬆鬆把衛所和勳臣給壓下去,那還在觀望朝局的一些士子就知道應該怎麼下寶了。
大明普及這麼多官學和私學,導致了數百萬讀書人的誕生。
這麼多讀書人,隻要有十分之一的人投靠朱由檢,文臣就隻能等著被剝奪權力,諸黨便隻能被覆滅了。
“派人去試試看。”朱國祚一開口,當即決定了這一行動的展開。
隻是他們不知道、相比較他們還在這裡扯皮,朱由檢的人早就跑出上百裡開外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