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一句話就讓日後的河西可以自己管理自己了。
相反、他設立的河西行省的目的可不是讓河西行省變成一個胡漢蠻夷雜交的地方。
遷移大量漢人前往寧夏、河西、前套、後套才是朱由檢要做的事情。
必須讓河西徹底漢化,不然怎麼謀求收複西域?
想到西域的重要性,朱由檢抬頭對驍騎衛指揮使曹猛說道:
“向居延海派人,確定居延海有沒有被拿下。”
“如果居延海拿下,我們就前往居延海和梅之煥、李如柏彙合,然後南下嘉峪關。”
“嘉峪關?”聽到朱由檢的話,曹猛不解詢問道:
“殿下、您之前的計劃上並沒有去河西的打算啊。”
“如果要前往河西的話,我們回京的時間最少要再耽擱一個月。”
“嗯……之前沒有,現在有了。”朱由檢說著話,而賽罕也將烤羊架到了篝火上。
望著被炙烤的烤全羊,朱由檢眼中隻有飄零在篝火堆中的火焰。
他好似在和曹猛說,又好像在和自己說。
“我準備前往嘉峪關,然後從嘉峪關出發,前往西寧衛,看看這河西地界的民風和風俗。”
他的話,讓賽罕和曹猛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賽罕才道:
“我父親曾與俺達汗前往青海時路過河西,他的話就是,河西之地有大量西域之人,還有內遷的關西七衛,以及大量衛所人口和百姓。”
賽罕的話,和朱由檢所了解的河西差不多。
河西之地,也就是後世稱呼的甘肅,實際上在明初隻有十幾萬人。
這十幾萬人還是東遷的各種民族,漢人的占比幾乎沒有。
之所以這樣,就要從安史之亂開始追朔了,朱由檢不想和賽罕他們多解釋。
總之如果按照明初河西十幾萬人口的規模,加上之後朱元章遷移了八衛兩所,五萬戶百姓前往的行為。
可以說、洪武末年的河西之地,人口頂多隻有四十多萬。
眼下經過了兩百多年的發展,加上陝西百姓不斷地西逃,實際上當地的百姓有多少,沒有人能說出一個準數。
原本滿桂是需要對河西進行人口清查和軍屯田清查的,但複套之戰耽誤了這一切。
現在看來、倒是可以直接利用複套軍隊,對河西之地重新進行一次人口查詢。
正好整個河西都是軍屯田,隻要搞清楚軍戶的數量,河西人口也就跟著一起搞清楚了。
前套、後套,朱由檢已經去過了,他確定當地可以進行屯墾,可以養活二三百萬人。
現在他要確定的就是河西能養活多少人,能遷移多少人。
帶著這種想法,朱由檢心不在焉的吃了烤全羊,隨後在營地四周逛了逛,發現沒有什麼遊玩的東西後,則是找來了一把五力弓,對著一個胡楊樹樁開始射箭。
之後他主持了戰死將士們火化的事情,讓人們用空的水囊將骨灰裝進去後,寫上每個人的名字和籍貫,交給他們的同鄉保管好。
等返回京城,骨灰會和遺物,以及撫恤銀和撫恤田的田契,以及免除五年賦稅的證明,一同送往遺屬家中。
也在做完這些後,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所有人再次渡過了一夜的饑寒。
直到第二天辰時,朱由檢才看到了帶著一支支護馬隊從地平線冒頭的曹文詔、孫傳庭所部。
“殿下!”
曹文詔著急的策馬上前,而朱由檢則是穩坐釣魚台,沒有挪動一步腳步,隻是坐在篝火堆麵前,笑著看向奔來的曹文詔。
“末將拱衛不利,讓殿下親自領兵追敵,請殿下責罰!”
曹文詔下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作揖請罪,而朱由檢卻爽朗一笑:
“是我讓你清理狼山的套虜,如果真要論罪,恐怕要論到我身上來。”
“行了、看你們疲憊了一夜,先休息吧,午後我們就出發前往居延海。”
朱由檢幫曹文詔拍了拍身上的風沙,而曹文詔也隻能作揖回禮。
倒是過了一炷香時間,安排好了兵馬的孫傳庭也帶著輜重車趕來,隨後請罪道:
“補給不及時,讓殿下在此地遭受寒風,請殿下治罪。”
“你們啊……”看著孫傳庭和曹文詔,朱由檢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一個個讓我論罪,怕是真論完,我便是孤家寡人了。”
“與其論罪,倒不如想想怎麼前往居延海,隨後南下嘉峪關,巡查河西之事。”
朱由檢說出了自己接下來的目標,這讓孫傳庭嗅到了一絲不對,於是看了一眼四下,發現賽罕他們並不在,隻有他們三個人後,孫傳庭才作揖小心翼翼道:
“殿下是準備清查河西之地的人口?”
“自然、不僅僅要查人口,還要查看有什麼地方可以遷移百姓。”朱由檢緊了緊身上的羊皮氈子。
“河西的人口數,雖然前次已經查過,但當時許多人用手段規避,如果現在殿下親自帶兵清查,恐怕他們也不敢搞小動作了。”孫傳庭說著自己的見解。
“依你之見,應該怎麼做?”朱由檢看向孫傳庭,而孫傳庭沉吟許久後才道:
“可以參考當年漢武隋文、唐宗宋祖的做法,將河西之地的豪強勢力遷往河套。”
“這麼做有三點好處,第一點便是拔除了豪強在河西的人脈關係,讓當地的官員胥吏沒有了靠山,處理起他們也就更簡單。”
“第二點就是將衛所豪強遷移河套之後,可以用他們穩固我大明在河套之地的統治。”
“第三點更為簡單,豪強離去,會空出大片土地,而這些土地可以用河套的土地和他們交換。”
“當然、這是對於一些有良心的豪強,若是對於一些冥頑不靈的豪強,則是可以抓住這個機會,把他們一舉拔除。”
“想來、他們還私下藏匿了不少連五軍都督府都不知道的軍屯田。”
孫傳庭的建議提了出來,而朱由檢聞言微微頷首,這些手段實際上和他想的差不多,隻不過他更為極端。
在朱由檢原本的想法裡,是準備一刀切的把這群家夥都論罪抄家,流放。
但是聽了孫傳庭的話,他也發現這群廢物實際上還有點剩餘價值。
首先河套之地,如果有豪強在當地幫忙維護秩序,那麼對於還沒有搭建起來的官府班子,是有很大幫助的。
其次,豪強人丁興旺,尤其是河西這群從洪武年間就遷移到此地的軍戶豪強們。
將他們遷移,一口氣就能給河套補充上萬乃至數萬人口。
更重要的是,豪強的底蘊會讓他們在前往當地後,以自身所需來促進當地的經濟。
實際上一個豪強一個府邸,就代表了一個小村落。
將他們遷移,對朝廷來說是一件好事。
至於他們會不會吞並田畝?這點朱由檢根本不擔心。
誰愛侵占田畝誰就侵占,土地集中之後再一次性將他們過往的事情拉出來論罪,到時候反倒是可以收回大量土地。
這麼想著、朱由檢心裡也舒坦了不少。
不過心裡舒坦的時候,注定了要有添堵的事情出現,而這件事情就在孫傳庭身上……
“殿下、有人從板升城的貴族手中得到了這些東西,我想您需要過目一下。”
當朱由檢舒坦的時候,孫傳庭拿出了一本文冊,而朱由檢也帶著疑惑接過隨後便打開看了起來。
隻是這一看、他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本文冊上,不僅僅包含了曾經恭順侯府中吳惟華長期對土默特部的走私記錄。
文冊中不僅記載了交易的金銀牛馬,還記載了交易所用的商品種類、數量……
當然、如果僅僅是吳惟華一人,朱由檢斷然不會那麼生氣。
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在這文冊之中看到了許許多多熟悉的名字。
這些名字有的是勳貴、有的是官員,還有的是商人,其中十分醒目的便是朱由檢很熟悉的滿清幾大皇商。
此刻的他們還沒有和滿清搭上線,但他們和土默特、河套等套虜私下走私違禁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份文冊是誰留下的?可信度有多高?”
朱由檢拿起文冊,臉色陰沉的詢問,而孫傳庭聞言則是作揖道:
“據說是當年三娘子所寫,目的就是為了抓住勳貴和官員們的把柄,然後利用他們在朝堂上,繼續維持土默特和大明的和平關係……”
孫傳庭的話,讓朱由檢攥緊了手中的這文冊,眼神逐漸冰冷:“隻有這一份?”
“還有整整一箱,都在下官的隨行馬車上。”孫傳庭明白、朱由檢在生氣,也在開心。
三娘子留下的文冊,或許是朱由檢徹底拔出華北地區諸多**之人的一個機會,也是一個抄家的好機會。
“曹文詔……”
“末將在!”
朱由檢臉色平澹的開口,而曹文詔也心中一悚,連忙應下。
朱由檢沒有著急下令,而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文冊,眯了眯眼睛道:
“把東西八百裡加急送給陸文昭,他會知道該怎麼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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