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哪些蠢材做的這件事?!”
小時庸坊內,當身處府中的施鳳來不顧姿態的質問著眼前的府邸掌事,這掌事隻能硬著頭皮回答道:
“是崔呈秀和給事中趙興邦、張延登、徐紹吉、商周祚,禦史駱駸曾、過庭訓、房壯麗、牟誌夔等人……”
“一群蠢材!”聽到這些名字,施鳳來破口大罵,而這個時候,書房外的又一名掌事走了進來,作揖道:
“先生,姚都給事中和馮都給事中派人來問,燕山官員獲知內廷消息的事情。”
“告訴把那幾個蠢材的名字告訴他們,告訴他們二人早早撇清關係,彆引火燒身。”施鳳來壓著怒意,但在二位掌事離開後,心裡卻不安了起來。
他在書房內渡步,想了想自己沒有牽連這件事情,平日裡也沒有收受過那幾人的賄賂後,這才慢慢放下了心來。
“告訴其他人,彆在這種節骨眼上自惹是非!”
施鳳來對著門口的三掌事開口,這人也回禮應下,隨後派人去通知各級官吏去了。
不過就算如此,施鳳來還是不放心,生怕有人牽連到自己,因此在衡量之後,決定向吏部告病假十日,並閉府封門。
施鳳來的做法被姚宗文看到後,他立馬開始效仿了起來……
“兩個蠢材……”
南熏坊的宅院內書房裡,得知施鳳來和姚宗文做法的馮銓忍不住罵了一句。
“先生,眼下該怎麼辦?”站在馮銓書桌麵前的掌事詢問,而馮銓則是想了想,然後才開口道:
“暫時不要有什麼舉動,這件事和我們無關,那些蠢材也牽連不到我。”
“讓家鄉的人最近做事小心些,再打點一下涿州的官吏,彆給錦衣衛誣陷我的機會。”
布置完,馮銓又覺得有些不妥,然後才不忍道:
“你把我最喜歡的那藏品送去南鎮撫司交給崔應元,再說清楚事情經過。”
“這……那件藏品要送人嗎?”掌事有些不敢置信,而馮銓則是擺手道:
“趁我沒反悔前送出去。”
“這……是……”掌事無奈,隻能應下,隨後轉身去安排馮銓布置的事情。
熬了一夜,卯時的晨鐘聲響起後,掌事便帶著一個長條狀的錦盒前往了崔應元的府邸,並留下東西和手書後匆匆離去。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崔應元忙碌回府,他卻在打開了手書和東西後,匆匆的抱著東西前往了齊王府。
一個時辰的時間,當崔應元再出現時,已經坐在了齊王府朱由檢的書房內。
擺在朱由檢書桌上的,則是馮銓送給他的錦盒和手書。
他端坐著,哪怕書房內沒有人,卻也絲毫不敢怠慢。
直到一盞茶後書房外響起腳步聲,崔應元立馬站了起來,而朱由檢也帶著跟在旁邊的李定國走進了屋內。
“說說吧、馮銓送了什麼東西給你,把你嚇成這樣。”
朱由檢走到了會廳的主位坐下,沒有坐在書房內。
“這……”崔應元看了一眼書房書桌上的錦盒和手書,而朱由檢瞥見後也拍了一下站在旁邊的李定國後背:
“去,幫孤把東西拿過來。”
“誒!”李定國聞言,邁著小腿就小跑了過去,抱著錦盒和手書跑了回來。
朱由檢接過,隨後緩緩將錦盒打開。
盒中藏著的,是一張長帖,而當朱由檢懷揣著好奇的心將長帖打開是,其中露出的內容隻是讓朱由檢稍微迷惑兩秒,緊接著就露出了笑容:
“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他倒是真的舍得下本錢!”
說著,朱由檢將長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而崔應元低著頭說道:
“卑職也沒有想到,他會給卑職這個武夫送上這樣一份大禮。”
“送禮不投其所好,看樣子是他是拿不出更好的禮物了。”朱由檢拆開了馮銓讓人送給崔應元的手書。
手書上,事情的經過被馮銓隱晦的提及,其中為自己開罪的內容也繁多。
朱由檢望著這字跡笑了笑,抬頭對崔應元道:
“既然送給了伱,你就先收下。”
“不收拾馮銓他們了嗎?”崔應元不解,而朱由檢則是接過了李定國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才道:
“自然要抓,如果不抓,豈不是在說我大明朝沒有天理了?”
“隻是抓不是現在抓,現在要抓的是主謀這件事情的人。”
“馮銓和姚宗文等人暫時留著,現在不抓他們,是讓他們再吃一吃下麵人的銀子。”
“等他們吃得大腹便便的時候,再讓他們把吃進肚子裡的銀子,一分一厘的都吐出來。”
“順帶讓人監視好,給他們送銀子的官員都是些什麼人。”
“卑職知道了,隻是這帖子名貴,卑職粗俗不懂,還是留在殿下這裡吧。”崔應元很懂得借花獻佛。
麵對他的借花獻佛,朱由檢也沒有負擔的開口道:
“帖子我留下了,之前吐魯番汗國讓人送來了兩匹汗血寶馬,禦馬監培育了三十餘匹,我讓人給你送去一匹,就當互換了。”
“謝殿下!”聽到可以用這帖子換一匹汗血寶馬,崔應元還是比較高興的。
對他這種人來說,《快雪時晴帖》跟普通的字畫沒有區彆,反倒是汗血寶馬要誘人一些。
“退下吧……”朱由檢開口。
“卑職告退。”
崔應元應下,隨後緩步退出了書房的會廳。
“把東西拿給承恩,讓他好好收起來。”
在他走後,朱由檢對李定國吩咐了一句,李定國也收好了《快雪時晴帖》,抱著他向著王府的外廷跑去。
朱由檢抿了一口茶,隨後起身走到了書桌後坐下。
在朱由校讓人分走了四部和其他衙門的奏疏後,原本每日都堆積近兩尺高的奏疏,眼下隻剩下了不到一尺半。
雖然隻是半尺高度的降低,但卻省去了一個時辰的處理時間。
接下來,朱由檢隻需要等曹化淳北上,那每日處理奏疏的時間,就能下降到六個時辰了。
每日工作十六個小時的時光終於一去不複返,雖然還是零零七,但最少輕鬆多了。
這麼想著,朱由檢也一本本的開始處理。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可以說比大部分皇帝都快。
李定國才去了一刻鐘,等他再回來時,朱由檢就已經處理了十幾份奏疏。
“做你的功課,不要貪玩耍賴……”
當李定國的腳步聲響起,他剛剛跨入書房內,朱由檢就提醒起了他。
麵對提醒,他原本還洋溢的笑容,立馬就變得愁苦了起來。
距離書桌這七八步的距離,硬是被他走出了生離死彆的感受。
好不容易屁股坐上椅子,等拿起一張張字帖開始練字了起來。
每日兩張字帖,字帖內容是《紀效新書》中《練兵篇》和《為將篇》,又可以練字,又可以學習兵法。
無需多言,這樣的“功課”,也就隻有朱由檢這廝能想出來。
他在書房主位處理奏疏,李定國在旁邊寫帖,從未時到申時四刻,一個半時辰的時間過去後,李定國才放下了筆:
“殿下、我寫完了。”
“那就去玩去吧……”朱由檢頭也不抬,而李定國應了一聲後,就用手撐著下巴,雙眼看著朱由檢,呆呆發愣了起來。
他愣了一盞茶的時間,朱由檢才察覺不對,抬頭帶著幾分疑惑詢問道:“你在這裡乾嘛?”
“天太冷了,出去也沒什麼好玩的,不如在殿下這裡蹭一蹭火牆。”李定國一開口,朱由檢就繃不住了:
“府裡又沒有虧待你,回你屋裡,自己收拾火牆去。”
“我還得自己抱柴……”李定國小聲叨叨一嘴,然後立馬起身從屋裡跑了出去,生怕跑得晚後被朱由檢逮住一陣說教。
“……”看著李定國跑出去的背影,朱由檢搖了搖頭,隨後又低頭繼續處理起了奏疏。
奏疏之中,多是五軍都督府哪一府,哪一營的將士需要增添棉衣,或者置換刀槍,以及禦馬監麾下皇店、船廠的一些經營狀況。
對於朱由檢來說、處理奏疏就跟管理一個大家庭一樣。
上麵有公婆要孝順,中間有妻子也得顧著,底下還有那麼多兒女要操勞,還有一群一直虎視眈眈的蛇蟲鼠蟻,總之就是辛苦命,四處裱糊。
隻是他的命即便如此,卻還有人想讓他不安穩,給他找事情。
腳步聲響起,似乎每次的腳步聲出現,都要帶來一些不好的消息。
朱由檢剛剛理清過半奏疏,便把奏疏放在了一旁,靠在了椅子上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走進入書房內,來人沒有開口,似乎是擔心朱由檢睡著了,自己會吵到對方。
“說說吧,出了什麼事……”
朱由檢閉目開口,而出現在書房內的陸文昭也作揖說道:
“藩王就藩的事情傳到了小西洋和天竺,在當地從事香料貿易的歐洲各國總督和商人十分不滿,駐紮小西洋的黃蜚上疏給黃龍都督,黃龍都督上疏請示殿下。”
“請示什麼……”朱由檢明知黃龍想問什麼,他卻還是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