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芸芸眾生之上
……
眼前的景象極為驚悚。
除去駭人的外表之外，馬修還從乾屍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為陰森寒冷的意味。
那絕對不是自然的陰冷。
而是一種來自高層領域的力量。
麵對伊莎貝爾冷冰冰的目光。
馬修趕忙道：
“我不是不願意。”
“我隻是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伊莎貝爾晃動著枯黃的麵頰，慘白的眼珠裡透著一股恐怖的怨氣：
“他背叛了我，囚禁了我！”
“最重要的是，他背叛了聯盟，背叛了殷！”
“七聖聯盟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放逐諸神，守護世界，可他，還有他身後的那些支持者卻選擇與諸神合作，他們都是背叛者！”
“背叛者，就該死！”
馬修心頭駭然，頭皮發麻。
他自然知道殷指的就是天災法師，整個聯盟似乎也隻有伊莎貝爾一人願意用原名來稱呼那位傳說中的偉大存在。
埃克蒙德和伊莎貝爾之間存在齟齬，馬修之前便感覺到了。
但他沒料到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伊莎貝爾迸發的殺機與怨氣絕對不是虛假的。
她之前一直在隱忍。
馬修毫不懷疑一旦自己拒絕了伊莎貝爾的要求，她一定會將自己殺死！
於是他默默低頭道：
“我明白了於我而言，我將永遠站在您這邊。”
伊莎貝爾的怨氣稍稍收斂了一點。
她歪著腦袋注視著馬修：
“你很聰明，也很識時務。”
“但我必須警告你，埃克蒙德隻是背叛者中的一員，我口中的他們還有很多人，包括費資本，包括蘇瑞爾，還包括那個深不可測的家夥。”
馬修搖了搖頭：
“我很清楚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伊莎貝爾哈哈一笑：
“你的確沒有選擇的餘地，我隻是讓伱做好心理準備，一旦上了我的船，以後想下來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不過你也不用太緊張，埃克蒙德雖然負責看守我，但他也沒辦法拿我怎麼樣，至於我現在的狀態，其實是我自己把自己變成這樣的——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
我們的世界早已死去。
而隻有讓自己也跟著死去，才能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
所以你，馬修，你願意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嗎？”
馬修沉吟片刻。
他表麵上看上去古井無波，內心深處的壓力實則已經拉滿。
瞬息之後。
他找到了應對的方式：
“我願意。”
“但就是否隻有讓自己死去才能看清真相這一點。
我希望能讓我自己作出判斷。
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去感知這個世界。
而現在的我談世界本質這種層次的內容顯然也為之過早。
我希望在我掌握強大的力量之後再行做決定。
至少也得傳奇吧？”
說完這句。
馬修的內心其實是有些忐忑的。
伊莎貝爾乾癟癟的笑著：
“很好，很狡猾的緩兵之計，既表明了對我的忠誠態度，又委婉的拒絕了我。
你比羅南當年圓滑多了。
但在小心思方麵，你又不如布林肯。
你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中庸選項。
但願你不會是個庸才。”
馬修勉強一笑，心裡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仔細一想。
伊莎貝爾應該是不會在短期內把自己變成和她一樣的模樣的。
她可能需要培養自己的力量去對抗埃克蒙德。
那麼在此之前。
不被法師長發現才是第一要務。
隻能說傳奇強者個個都是人精，每一句話看似是一個意思，但其中真正的指向卻是另一個目的地。
馬修不確定自己的回答是否能讓伊莎貝爾完全滿意。
不過後者的狀態卻是快速的收斂起來。
漫天的晦氣與陰光消散一空。
伊莎貝爾重新從乾屍的狀態變成了一個絕世的大美人。
她的嘴唇紅潤膚色潔白。
明眸皓齒煞是動人。
哪還有剛才乾屍恐怖陰森的樣子？
“我對低階法術沒什麼興趣，本打算等你傳奇之後再教導你，不過你既然都已經四階了，我就再給你一點提點。”
伊莎貝爾慵懶的說：
“你要記住，不死之道真正的根源不在冥界，而在無根之河。”
“無根之河無影無蹤，無法尋覓，聯盟裡也隻有一個人去過無根之河，那就是神法師林德。”
馬修回憶起了這個名字。
瑪格麗特曾經向他介紹過，這位林德大人也是三大通天法師之一，擁有神法師的實力，卻因為智力謎鎖的緣故一直駐守星界，飽受星光摧殘。
“等你再強大一些，你可以前往星界尋找林德，讓他給你在無根之河方麵的指引，林德是個中間派，他會給我這個麵子的。”
伊莎貝爾如此道。
馬修點了點頭，旋即他好奇地問：
“既然林德先生一直在鎮守星界，那為什麼七聖聯盟的力量始終沒有涉足外層位麵？”
他現在的心態也特彆敞亮。
反正都上賊船了。
多問幾個問題怎麼了？
伊莎貝爾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回答說：
“外層位麵的勢力比你想象中要強大的多，而且錯綜複雜，難以製衡。”
“七聖聯盟看似強大，但你也看到了，內部的紛爭並不少，我們不是不想染指外層位麵，而是做不到。”
“說到底，外層位麵是諸神的舊勢力範圍，諸神未滅，我們身在主物質界就好比籠中之鳥，難以騰飛。”
馬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伊莎貝爾今天所說的話涉及到了聯盟高層的波雲詭譎。
此前，埃克蒙德也屢次試圖招募自己，並不斷地向自己進行伊莎貝爾是個瘋子的暗示。
雙方之間的鬥爭可謂水火不容。
而拋開這些。
馬修大概捕捉到了雙方分歧的一些來源——
那就是對待諸神的態度。
伊莎貝爾極有可能是聯盟裡的激進派，主張對諸神斬草除根；
而埃克蒙德則是保守派，主張與諸神進行合作？
至於說埃克蒙德徹底是諸神的走狗，馬修是不相信的。
一方麵蘇瑞爾此前也向他介紹過埃克蒙德的一些事跡。
傳奇法師，特彆是上位傳奇大多都是有自己的風骨的。
埃克蒙德說白了也是個法師，利益和聯盟是高度綁定的，諸神卷土重來對他有什麼好處？
所以馬修也不會因為伊莎貝爾的一麵之詞就將埃克蒙德視為十惡不赦的大反派。
隻不過上了賊船。
裝模作樣的劃劃水他還是能做到的。
於是當下他再次向伊莎貝爾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後者未置可否。
片刻後。
伊莎貝爾麵露倦意：
“至於你剛剛提到的屠龍的事情，我會讓蘇瑞爾來幫你我會和她打招呼的——這方麵她最在行，畢竟她對巨龍情有獨鐘。”
馬修以為她是說反話，於是笑了笑恭維道：
“您可真幽默。”
誰知伊莎貝爾竟是瞪著他道：
“我可沒在開玩笑。”
“蘇瑞爾當年上過很多頭龍。”
“而且以她的身體素質，所有巨龍都隻能在下麵，有一頭巨龍甚至承受不了她的力量當場死亡。”
“你以為巨龍寡婦這個遠古稱號是怎麼來的？”
馬修聽完之後當場石化。
過了好久。
他才目瞪口呆的離開了星空小屋。
不過剛走出大門。
他就看到一隻咖啡色的大肥貓在門口等著自己。
馬修愣了一下。
他認得這隻大肥貓，正是之前在蘇瑞爾的水晶宮殿裡招待過自己的阿吉。
“馬修先生，蘇瑞爾女士有請。”
肥貓阿吉這次的態度看上去熱情了許多。
馬修點頭跟他走去。
內心卻泛起了嘀咕：
神法師之間的通訊這麼順暢的？
伊莎貝爾剛剛說會和蘇瑞爾打招呼，後者這就派人來迎接了？
這馬修對伊莎貝爾的囚禁強度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如果不是伊莎貝爾在乾屍狀態下展現出來的怨氣實在太深。
他甚至會覺得這一切是在演戲。
……
依然是上次那間會客室。
蘇瑞爾穿著一套淺綠色的居家服，一舉一動仍是那麼的溫柔可親，仿佛鄰家的大阿姨。
兩位神法師給人的感覺的確各不相同。
在伊莎貝爾麵前，馬修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驚擾了她；
蘇瑞爾給人的感覺就很親切，甚至會有一種依賴的感覺。
但馬修心裡也很清楚。
能和伊莎貝爾平起平坐的人，哪怕表麵上的脾氣再好也不能懈怠。
所以他自始至終態度都擺得非常正，就差把恭敬二字寫在臉上了。
“看來伊莎貝爾並沒有完全放棄你，不是嗎？”
蘇瑞爾笑容可掬地給馬修遞來一杯咖啡。
後者拘謹一笑。
蘇瑞爾自顧自地說道：
“伊莎貝爾雖然是我最好的閨蜜之一，但她很少開口求人。
上次她要求我給予她的學生一點幫助，還是布林肯。
不過遺憾的是，布林肯有著很強的主見，他沒有接受我的建議。”
馬修對布林肯來蘇瑞爾這裡求助的過往還是有點好奇的。
但蘇瑞爾話鋒一轉，突然盯著馬修說：
“她是不是要求你和她完成一樁交易？”
那一瞬間。
馬修的神經暫時緊繃起來。
他用力搖了搖頭。
一股溫和但是令人感到窒息的壓力降在了他的肩膀上。
蘇瑞爾伸出一隻手指虛空勾動，馬修便覺得有一隻手指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他被迫揚起腦袋，視線和蘇瑞爾持平。
她笑盈盈的說道：
“你撒謊了。”
“讓我猜猜她和你的交易內容，她一定是希望你協助她殺死埃克蒙德吧？”
馬修眼神堅定，嘴唇緊抿，打死不說話。
蘇瑞爾鬆開了手，並沒有強迫他。
下一刻。
她將雙手溫柔的放在膝蓋之上，用一種追憶的神色敘述道：
“她最恨的人應該就是埃克蒙德，我應該也能排上前五。”
“畢竟是埃克蒙德最早提出的監禁計劃，我也是支持者之一。”
“但埃克蒙德也是為了聯盟著想，如果說在七聖之外挑選一位法師作為聯盟首領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埃克蒙德。他可能不是一個好人，但他會是一個很好的領袖。”
“你知道一個好的領袖的基本素養是什麼嗎？”
馬修眨了眨眼。
表示自己什麼都不懂。
蘇瑞爾溫柔一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那就是懂得妥協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