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誌同道合的第三者」與悲慘的洛蘭
……
滾石鎮官方驛館。
三號套房內。
結束了長達四小時的促膝長談，馬修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房間。
在聊天的過程中。
他和卡梅拉在“死靈法師該乾的事”和“尋找遠古氣息”這件事上達成了高度的共識。
也正是在深入了解之後馬修才發現。
卡梅拉對於墓穴的了解遠超自己。
哪怕馬修已進入了墳墓領域，並掌握了不在少數的墓穴知識。
但和卡梅拉一比仍是相形見絀。
要不是“同行嗅覺”這個能力沒有自動生效，馬修甚至會懷疑她也是個死靈法師，考古學家，或者乾脆就是個盜墓賊！
總而言之。
這位初月之神的眷者對於盜墓領域的了解已然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但直覺告訴馬修。
卡梅拉的這種了解是純粹的理論知識。
這就說明，這份知識極有可能是當初初月之神直接灌輸給她的。
“所以當初那位初月之神才是真正的盜墓之王？”
馬修不懷惡意的揣測著。
這種猜想並非沒有道理，在一些充滿曆史的國度，很多神明中的後起之秀都對盜墓頗有研究。
畢竟這是一條令財富或實力快速增值的捷徑。
就在這種愉快的談話氛圍中。
二人初步組成了地下同盟。
正當馬修興致勃勃地打算製定實戰計劃的時候。
卡梅拉卻告訴他，他們至少還需要招募一位夥伴。
一方麵，是因為以太星盟時代便流傳下來一條關於考古的規矩——
「入地者眾，唯三成行」
這句箴言的含義簡單明了，就是說前去考古的人可以有很多，但真正抵達墓穴內部協同行動的人數最好是三個。
卡梅拉進一步解釋過。
其實三的倍數也行，但那樣的話，涉及到的人數就更多了，事情也會變得更加麻煩。
所以三人是最合適的。
這裡的人數不包含召喚物，因此馬修關於拉上幾個小弟充數的計劃便也就此擱淺。
雖然在艾恩多大陸的考古行動裡套用初月國度的規矩多少有些荒謬了。
但卡梅拉堅持如此。
馬修便也同意了。
而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兩人雖然理論知識都很豐富，但實操經驗卻十分欠缺。
艾恩多的地下世界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他們需要一名有過實際考古經驗的專家合作。
這位專家的職業最好是盜賊。
畢竟墓穴之中。
陷阱比比皆是，拆陷阱是考古過程中不可不經曆的環節。
馬修固然可以用炮灰骷髏去填。
但墓穴機關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能拆除還是儘量手動拆除，不要肆意破壞的好。
卡梅拉表示。
隻要最後一名成員加入，地下同盟的考古行動便可以正式開始。
而關於第一次的行動地點。
馬修本想定在海倫山脈的那座大墓之中。
但卡梅拉卻提出可以先找個小點的墓穴練練手，順便提升一下團夥三人的默契程度。
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
卡梅拉透露出她隱居在守望者高地的真實用意——
守望者高地的東部就是落葉之庭。
也就是木精靈們的舊日王都。
據她描述。
落葉之庭深處有一座遠古氣息非常濃鬱的墓穴。
卡梅拉已經將墓穴的入口基本探出。
墓穴本身是沒有多少危險的。
之所以遲遲沒有展開行動，這是因為那座墳墓靠近一頭太古綠龍的巢穴！
好消息是。
那頭太古綠龍早已銷聲匿跡。
壞消息則是。
有一頭疑似太古綠龍直係血脈的成年綠龍仍然在那附近活躍。
那就是馬修之前屢次耳聞的綠龍法蒂娜。
她和木精靈們打的不可開交。
狡猾的前者一直在使用遊擊戰的方式拉扯著精靈們的方向，把翠玉蒼庭搞得苦不堪言。
而卡梅拉提到的那座墓穴。
其入口就位於綠龍法蒂娜和精靈逐風者的主戰場附近。
因此理論上存在被波及的風險。
馬修對此態度倒是頗為樂觀。
在輕車簡從，隻出動三人的情況下，以自己的能力想要掩蓋氣息還是非常簡單的。
他更好奇的是那座墓穴的墓主人身份！
墓穴坐落於落葉之庭中，這說明其身份和木精靈有關。
但精靈一族並沒有喪葬禮儀。
所有木精靈死後，不論身份高低貴賤，一律是送入化光池中。
其屍體三日之內便會化為光點進入樹海，最終在一段時間之後轉生成光妖或者其他精靈生命。
但死者倘若是某個生前犯了觸怒大自然的罪過，被萬界樹海嚴重排斥的精靈。
那麼化光池將無法送走他的屍體。
他的靈魂會像人類一樣被迫進入冥界。
儘管如此。
死者的夥伴也會將遺體進行焚燒處理，不會留下墓穴這種充滿紀念意義的建築。
作為一名合格的曆史教師。
馬修很確定木精靈在曆史上沒有為自己人打造過哪怕一座墓穴。
因此那座墓穴的主人隻有可能是外族。
其關係勢必和木精靈非常親近。
他在腦海裡檢索了半天，卻也沒有找到頭緒。
他詢問卡梅拉詳細內容。
後者隻是微微一笑：
“隻要你找到了第三名夥伴，我就會將墓主人的身份信息與你們分享。”
“這不是在防備你，而是同樣出於某種尋找遠古氣息的儀式——
在正式行動之前，我必須將秘密保守於心，不得與任何人分享，否則有可能走漏風聲，引來冥界乃至於隱藏在更深處的邪惡存在的注視。”
馬修起先覺得她隻是在敷衍自己。
但很快。
馬修想起了七聖聯盟關於挖掘地下空間時的300米原則。
想起了關於幽暗地域的種種不可思議的傳說。
或許在艾恩多的大地深處。
的確隱藏著一些無法解釋卻極為恐怖的邪惡存在。
他們的威脅指數並不比外層位麵的生靈來得低。
卡梅拉的顧慮或許確有其事。
隻是當他離開驛館大門，匆匆向墓園裡走去時。
馬修不由犯愁：
“所以去哪兒招募第三個誌同道合的夥伴呢？”
他仔細一琢磨。
滾石鎮上，好像也沒有其他盜賊的存在了吧？
……
下午。
馬修成功的將盧米埃和自己的兩個手下接回了墓園。
這趟要債之旅還算順利。
隻是在剛進深藍港的時候他們遭遇了一點小風波，但很快就都擺平了。
盧米埃找到了黃金獅子巴頓。
後者也遵守雇傭兵契約，支付了高額的撫恤金。
他甚至提出要幫盧米埃修複手臂。
但盧米埃果斷拒絕了。
返回墓園之後。
盧米埃看著那筆沉甸甸的現金發出了感慨：
“我當時有一種預感，如果不是佩姬和伱的這位新夥伴一同陪行的話，巴頓可能沒那麼好說話。”
馬修笑了笑。
讓他彆想那麼多。
此後盧米埃便決定帶著族人們的屍體先行返回雨林，並安頓他們的家屬。
這次馬修讓萊拉陪著他走這一趟。
此前的萊拉在伊莎貝爾的幫助下晉升為了陰影行者，徹底擺脫了蓋蘭的控製。
馬修對她更加放心了。
這一趟返回雨林，除了陪同盧米埃之外，她還將重操舊業，繼續跑商。
雖說跑商的利潤對於現在的馬修來說已經無足輕重。
但蚊子腿再細也是肉嘛。
馬修從來不會嫌棄金幣多。
送走萊拉和盧米埃後。
馬修又立刻寫了一封信給波波，詢問後者關於機械手臂的事情。
如果波波那邊沒有門路。
那麼他最終也就隻能找蘇瑞爾幫忙了。
……
傍晚。
墓園地下一層西北角。
遊蕩者庭院。
這是一片由十幾座石屋錯落而成的複雜建築群。
建築外圍用或低或矮的圍牆包裹住。
旁人在經過時或許可以投入一點視線，但隻能看到隻鱗片爪，難以窺見全貌。
這棟建築是在理查德征求馬修同意之後自費修建的。
其目標隻有一個。
那就是為了不願意離開墓園的千變者秋卡提供一個良好的訓練場所。
由於地下一層已經變成了馬修埋藏屍體的地方。
因此這裡平時無人打擾。
是個很適合清淨修行的場所。
馬修緩緩步入其中，不一會兒，他就找到了正在訓練中的理查德和秋卡。
馬修沒有打攪。
而是在一旁靜靜觀看。
過了一會兒。
他看出了點名堂——
理查德正在向秋卡傳授遊蕩者的高階技巧“疾風步”。
這是一種在實戰中擁有極強爆發力和脫戰能力的戰鬥技能。
這個能力要求學習者擁有極其強悍的平衡性、爆發力以及柔韌性。
很多低級遊蕩者終其一生都無法掌握其中竅門。
秋卡看上去也是笨笨的。
無論理查德如何耐心的言傳身教。
她看上去就是學不會。
如果理查德稍微表現的著急一點，她也會露出一副想哭的表情。
這讓理查德頗為無奈。
隻得一次又一次從頭再來，不厭其煩的傳授其中的精髓。
有趣的是。
在這個過程中，馬修發現秋卡其實早已學會了疾風步！
她隻不過是在故意裝蠢作弄理查德而已。
緊接著。
馬修又發現理查德其實也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知道自己的學生學會了。
但隻要她還在裝不會，他就繼續認真的教。
這一幕持續了很久很久。
馬修看的嘖嘖稱奇。
這其中透露出的許多細節值得令人琢磨。
首先從理查德的角度出發。
正常情況下，這麼喜歡裝蠢或者作弄的學生恐怕早就被他拋棄了。
但秋卡不同。
她不僅是理查德努力爭取過來的學生，更是一名千變者！
馬修猜測這是因為理查德在秋卡的身上看到了很多賽特倫克的影子的緣故。
當年賽特倫克被理查德送到了木精靈村莊之中，最後變成了白楊村慘案的製造者，森爾的徒弟以及銀霜兄弟會的首腦；
無獨有偶。
同為千變者的秋卡幼年時也曾被夜精靈收留。
隻不過她早早的被夜精靈驅趕出來，後麵又誤入歧途，加入了枯萎者。
直到被馬修收留。
這兩人有著高度相似的童年經曆以及完全一致的血脈繼承。
這就導致理查德在麵對秋卡的時候總是充滿了補償心理。
他或許無數次的懊悔過。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把賽特倫克送到那個小村莊，而是選擇將其親手撫養長大，這位故人之子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然而時間無法倒流。
理查德隻能將這份補償心思用在了秋卡身上。
這也是他表現的如此耐心的緣故。
而從秋卡的角度。
馬修猜測她的內心應該是極度缺少關愛的。
作為一名幼年時期便被人遺棄的孤兒。
秋卡隻能憑借千變者的天賦遊走於危險人物之間。
朝不保夕的生活養成了她相對堅強的性格。
但這並不代表她對美好的事物沒有渴望。
她應該是很享受這種被人寵著的感覺的。
秋卡的調皮或作弄，表麵上是在故意氣理查德，實質上隻是在反複的試探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
這並非有恃無恐。
而恰恰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也就是理查德了，這麼長時間以來還能保持這麼好的風度，換成其他人，恐怕早就扭頭走人了。”
馬修心中暗自感慨。
這對師徒雖然表麵上還是不怎麼搭調，但其實他們已經接受了各自雙方。
這種獨有的相處形式或許也是最適合他們的方式。
馬修能清晰的感知到。
秋卡的疾風步比普通的遊蕩者要高明許多倍。
相信要不了多久。
她就能成長為一名極為出色的遊蕩者。
不過眼下。
二人還在繼續為疾風步的使用細節而相互拉扯。
又過了一會兒。
估計是秋卡覺得厭煩了。
她突然變成了理查德的模樣，然後模仿著對方的動作使用了幾次極為精湛的疾風步。
理查德看完之後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他先是高度表揚了秋卡的模仿能力。
而後正色道：
“你的天賦很高，尤其是在易容、模仿、變形等領域。”
“但千萬要記得，變形隻是一種手段，不要讓它成為你的生存依賴，更彆讓自己迷失在其中。”
秋卡仍是頂著理查德的臉。
她睜著撲閃的大眼睛問道：
“如果我真的迷失了呢？”
“我是說，除了會變形以外，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本人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我不如西芙好看，不如佩姬會做菜，不如馬修會種樹，不如阿兵會跳舞，甚至不如那群僵屍……有的僵屍啃的墳頭還怪好看的勒！”
“這樣平庸的我，這樣缺乏才能的我，在其他身份的烘托之下，迷失也是遲早的事吧？”
理查德聽完之後沒有說話。
但他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秋卡縮了縮腦袋，但她仍是堅持問道：
“我不是故意要抬杠，我是真心疑惑這一點。”
“我其實發自內心不喜歡變成其他人的樣子，可一旦習慣了這種能力帶來的便利，就很難回去了。”
“我自己其實也挺害怕的，理查德先生，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迷失在了其他身份之中，我該怎麼做才能找回自己？”
聽完之後。
理查德很認真的回答說：
“你能思考到這個層麵，真的令我很欣慰，曆史上大多數失控的千變者，他們大多性格極為膨脹，認為變化萬千的能力對他們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實上就像我們討論的那樣，千變者出色的變形能力極有可能導致自我的迷失。”
“而關於如何預防這一點，我也並沒有標準答案。”
“有一種源自於德魯伊的通行做法，他們為了不讓自己本身和各種野獸形態進行混淆，通常會設定一到兩種隻有在人類形態下才能做的事情，而且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享受的。每次變回人類形態，他們都會迫不及待的去執行這幾件事。
舉個例子。
我曾有個德魯伊朋友，他擅長變化成各種鳥類，一年到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翱翔於天空之中。
而他給自己設定的人類獨有的行為愛好就是釣魚。
每當他變回人類，手握魚竿，開始享受釣魚給他帶來的美好快樂時。
他的大腦裡就會湧現出大量的相關回憶——無論這些記憶是正麵的還是負麵的，它們都能強化對於人類身份的認同。”
“順著這個思路出發，你可以想想你自己最大的愛好是什麼？”
理查德循循善誘。
秋卡沉思許久，頹然搖頭：
“我好像沒有什麼愛好……”
剛巧就在這個時候，遊蕩者庭院旁的一枚鈴鐺叮咚作響。
聽到這聲音。
秋卡頓時來了精神，雙眼之中光芒大作：
“開飯啦開飯啦！”
“佩姬說回來就給我做糖醋炸魚骨吃，嘿嘿嘿……”
話音落下。
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接著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廚房所在的地下二層直衝過去！
目送秋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