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門票交給我。”
“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是飲血山的朋友,以後,你也會成為我的朋友……”
馬修心中一動。
他的確沒有從烏肯身上感受到特彆明確的惡意。
而從陣營的角度出發,後者是古城的巡查者,自己選擇的是飲血山的朋友,理論上把門票交給對方,自己的安全應該更有保障。
然而便在此時。
血天使冷冷笑道:
“你以為他為什麼還能活到現在?”
“就是因為他的朋友都死了!”
“嗬嗬嗬……”
“彆再心存幻想了,渺小的人類,對於我們來說,你隻不過是一片可有可無的塵埃。”
“我向來不喜歡和你們這種低能生物說太多廢話,但為了揭穿這頭不死巨魔偽善的麵具,我兩句——
一旦你把黃金門票交給他。
他就能順利免除自己的守護者身份。
自那以後他就不再受到飲血山或者克拉法古城先前製定好的規則的約束。
你覺得到時候他還會留著你嗎?”
說到這裡。
烏爾瑪斯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戾氣與殺意:
“還是我比較坦誠,說了給你一個痛快,就一定不會讓你痛苦太久。”
“來吧,小東西,把門票交給我,自己到我的嘴巴裡來,讓我嘗嘗你的味道……”
那一瞬間。
馬修渾身一軟,整根脊柱傳來強烈的麻痹感,隨後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半步,這才免疫了對方的命令術!
烏肯緩緩地注視著馬修:
“你自己抉擇吧。”
“我相信你會做出理智的判斷,能分辨清楚,誰是你的敵人,誰又是你的朋友。”
馬修身子又是一顫,憑借四份神性免疫掉烏肯的“控心術”後。
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我當然清楚誰是敵,誰是友。”
下一刻。
那根被他夾在腋下的竹棍陡然發出翠綠色的光芒,接著嗡嗡嗡顫抖起來。
不遠處。
馬修目光注視的地方,一個高瘦靈巧的身影從容翻過了四層樓高的建築,接著足尖點在建築外的平台上,如蜻蜓點水般輕盈地飄了過來。
與此同時。
還有另外一個複雜的影子從同一個方向趕了過來。
他們一前一後,似是並肩而來,又相互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馬修朝著第一個人影飛奔而去。
“東西到手了,要給我什麼好處,回頭你自己想!”
他快速來到泰拉斯特麵前,毫不猶豫地就將黃金門票遞了過去。
泰拉斯特遲疑了一下。
但最終,他伸出那隻堅定有力的手,收下了馬修給的黃金門票。
幾秒種後。
另一個影子也靠了過來。
馬修這才注意到,和泰拉斯特一同出現的居然是太古之地四巨頭之一的眼魔劍聖!
“是你?”
馬修恍然大悟:
“昨天該不會是你們兩個在魔術區北邊打架吧?”
“難怪……”
昨晚在聽莫鬆他們彙報的時候馬修就覺得驚訝,泰拉斯特的實力毋庸置疑,能與他鏖戰的必定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如果是眼魔劍聖的話。
倒也符合情理。
眼魔劍聖的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謙虛:
“是你呀,馬修。”
“嗬嗬,我們是切磋了一下,泰拉斯特先生的劍術可比我高明多了。”
泰拉斯特看了眼魔劍聖一眼:
“你的劍術也很高明。”
“倘若我們並非敵對陣營,或許可以成為朋友。”
眼魔劍聖悠然道:
“陣營一說本來就挺牽強的,我個人並沒有特彆向往成神,也不願意阻礙他人的誌向,之所以來到這裡,一半是因為太古之地守護者的職責,另外一半是因為想要尋求劍術的真諦。”
說到這裡。
他認真地對泰拉斯特說道:
“昨天沒過癮。”
“我想和你再打一架。”
泰拉斯特搖了搖頭:
“我沒興趣。”
眼魔劍聖很客氣的說: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
“等你有興趣的時候,我們再來切磋一下。”
隨後。
他主動退到了一旁,在這個過程中,他向馬修點頭致意。
而對於泰拉斯特手中的黃金門票,他甚至都沒有去主動看一眼!
泰拉斯特抓緊了手裡的門票,眼神複雜的望著馬修:
“你知道這東西的價值的吧?”
馬修點了點頭:
“當然。”
泰拉斯特問:
“那為什麼要給我?”
馬修想了想:
“大概是我願意相信你的人品?”
“人品?”
泰拉斯特臉上露出好笑的表情,眼神中甚至閃過了一絲荒謬之色。
馬修聳了聳肩,語氣卻是相當鄭重:
“我承認,你的手段確實有些激烈了,也曾瞞著聯盟和我偷偷乾壞事。”
“但相比起來,我仍然覺得你是一個有底線、有人品的精靈老頭。”
“我不怎麼喜歡木精靈,但閣下可以算是為數不多的例外。”
馬修沒有說太多。
這種時候,天花亂墜的言辭比不上行動的一根毛。
自己已經壓下了賭注。
究竟能否有所收獲就看命運的安排了。
但他相信。
自己不會看錯。
泰拉斯特聽完後沉默了兩三秒,隨後有些感慨的說了一句:
“謝謝你。”
他顯然不是在感謝馬修將黃金門票送到他手上。
馬修聽到之後也鬆了一口氣。
他剛剛說的話雖然有恭維的成分,但也有大半出於真心。
泰拉斯特的特點是古板、偏激,並且在處理木精靈內部事務時出現了輕微的失控傾向。
而在大多數情況下。
馬修認為這個精靈老頭還算冷靜,是自己目前在古城中能找到的為數不多的可以溝通、商量、甚至抱大腿的頂級強者。
最重要的還是馬修對他知根知底。
泰拉斯特的確是個精靈至上主義者,但他這種精靈算不上最糟糕。
在泰拉斯特的世界裡。
隻要精靈拿到優勢地位,其他種族還是能夠生存的,隻不過在社會地位方麵低人一等而已。
這就是老派精靈的風格。
胡德曾經告訴馬修,激流城在曆史上曾經麵臨過數次饑荒導致的災難。
而在那幾次饑荒中。
翠玉蒼庭也的確給予了他們相當多的無償援助。
儘管木精靈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本身也在作死的路上漸行漸遠。
但如果他們成為了世界的統治者,為了維持那該死的體麵與傳統,人類的下場不至於嗯太糟糕。
而木精靈的複雜性在泰拉斯特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這是馬修作出最終決斷的關鍵原因。
“但是,你也懷疑過我吧?”
泰拉斯特忽然話鋒一轉:
“你也像他人那樣懷疑過我,覺得我是個瘋子吧?”
馬修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泰拉斯特笑了笑:
“還算誠實。”
馬修真誠的說:
“但現在想來,我懷疑你的最大原因,其實是因為你是個木精靈,而我是人類。”
“如果你也是人類的話,我可能會更加信任你一點。”
“包括現在,促使我將門票交給你的並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出於生存的需要,以及在接下來失樂園行動中的博弈。”
“說白了,我不隻是覺得你是個有節操有人品的精靈老頭,我也在賭這一點……”
說著。
他的目光與泰拉斯特對接。
泰拉斯特表情肅然,腰板挺得筆直,他的神態一如馬修最初見到時的那樣,像極了某些食古不化的老學究:
“你賭對了,孩子。”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刻意欺騙過你。”
“有些事情是情非得已,有些事情是命運使然。”
“我會記住這張門票,然後給予你合適的回報。”
說到這裡。
他微微頓了一下,眼神中湧現出更多的人性:
“貝安娜那個孩子,也是我相當看好的。”
“她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小孩,但在骨子裡,她有一種令人恐懼的瘋狂與倔強。”
“她像是那種會始終行走在懸崖邊的人,很容易一步失足,變成令人恐懼的魔王。”
“她其實很有天分,如果能在劍術領域勤加修行的話,有朝一日超過我也不是不可能。”
“她唯一欠缺的就是血脈,但血脈這種東西誰又能說得準呢?”
“有朝一日,如果她能補齊短板,一定會變成非常了不起的人類。”
“我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收她做我的弟子,是出於本心,與你無關,也不是想利用什麼。”
馬修輕輕點了點頭。
此時。
巡查者烏肯和血天使烏爾瑪斯已然近在咫尺。
馬修問道:
“你打算怎麼應對他們?”
精靈老頭淡然的抬頭,望著那兩尊不可一世的身影,隨後信步向前,走向了他們。
“照顧好自己。”
泰拉斯特拋下這麼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
眼魔劍聖輕飄飄的來到了馬修身邊,他對著泰拉斯特的背影道:
“我會照顧好他的。”
“我用我的劍道向你保證,如果馬修掉了一根頭發,就是我的失職。”
“你不需要有後顧之憂,大可放手一戰。”
“我很想知道,你的劍,到底有多強。”
聽到這話。
泰拉斯特忽然回頭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眼魔劍聖歪了歪腦袋,上百把劍在觸手的操控下輕輕摩擦著,語氣中多了些歡快:
“大腦袋。”
“叫我腦袋就行。”
泰拉斯特輕輕點頭,隨後大步流星地迎向了那兩尊超限強者!
馬修瞳孔一縮。
泰拉斯特這架勢,好像是想正麵硬剛?
不遠處。
血天使烏爾瑪斯砸吧著嘴評價道:
“年紀輕輕就懂得了禍水東引,人類還是一如既往的狡詐與可惡。”
巡查者烏肯仍是用沉悶的嗓音勸說道:
“精靈,把門票給我,我保證他傷害不到你,我們可以成為盟友……”
然而他的話卻被泰拉斯特無情的打斷了:
“彆說那麼多廢話了。”
“你們兩個老不死的,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你確定要同時挑釁我們兩個人?”
烏爾瑪斯的語氣中已然帶著殺意。
泰拉斯特傲然抬頭:
“死而不僵的天使,苟延殘喘的巨魔,你們不過是寄生在這個位麵上的蛀蟲!”
“就算沒有這張門票,僅僅是為了讓這個位麵變得清淨些,我也要殺了你們!”
下一秒。
他緩緩拔出了身後的一把竹劍。
竹劍上發出清亮悅耳的聲音,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而歡呼雀躍!
馬修不禁低頭,被他握在掌心的竹棍竟也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那一刻。
他感受到了許多情緒:
痛苦、彷徨、迷茫、不安……與不可遏製的憤怒!
“這些情緒全都來自於泰拉斯特的內心深處……”
“原來他在處理那些精靈的時候,也曾如此彷徨不安。”
“他的內心已經積壓了如此多的情緒,但出於種種原因,他其實一直都在控製自己,先前的失控其實隻是萬丈波濤裡的一縷微瀾……”
馬修目光肅然地望著泰拉斯特的背影,手中的竹棍顫抖的更厲害了——
這才是泰拉斯特真實的內心世界嗎?
他憎惡一切本該腐朽的東西!
他痛恨那些竊居高位的庸庸碌碌之輩!
他憤怒於這個世界強加給弱小無辜者的枷鎖!
他舉起那把竹劍。
身形與樣貌都仿佛都時光倒流的魔法之下回到了從前。
他揮劍向那兩尊龐然大物砍去。
骨子裡。
仍是那個叛逆張狂的、背著竹棍四處打抱不平的少年!
刺啦!
泰拉斯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綠光淹沒了一切。
馬修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耳邊卻傳來眼魔劍聖低低的歎息:
“原來……”
“他保留了這麼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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