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愷一臉不解。直性子的人多半執拗,一旦認定了某事就很難轉得過來。
而且趙愷比之王伯還有不同,他是趙魏煌正兒八經的堂兄弟,看著趙若曦兄妹們長大。那時候趙魏煌這一支並非家主,所以他在心態上更多像是一個長輩,而不是王伯那樣的家臣。
王伯突然插了進來:“趙老弟,你好好想想,若是又多了一個人能夠使用曼殊沙華,對小姐可不是什麼好事,對我趙閥也未必是好事。況且那人沒到戰將就凝結出了如此驚人的天賦形態,就算隻是被曼殊沙華激發的,也意味著他的傳承和秘法不凡,如果出身於其他門閥世家......”
趙愷悚然一驚。不錯,關係到曼殊沙華這樣的名槍,誰說這個年輕人就一定會歸附趙閥,首先帝室就有出手的可能。如果他本人還是哪個門閥世家的子弟,這其中的好處就更輪不到趙閥了。
他幾乎立刻就道:“那不如......”不過剛到嘴邊又把後麵想要斬草除根的話吞了回去。
一個七級戰兵居然會被一名黑暗戰將長途追殺,顯然身份並不簡單,而且那小子居然還沒死,說不定附近就有同伴。這種殺人滅口的事情,一怕死者顯貴,二怕事不機密,都很容易事後被翻查出來。
如此想來,為了一個還有很大缺陷的天賦,無論招攬還是滅口,都存在無法控製的風險。索性絕口不提,把此事輕輕蓋過去,反而是最平穩的選擇。
趙愷不由點了點頭,仍有少許不甘,卻已經開始默認這種處理方法。
曦曦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神色,緩緩道:“愷叔也是知道我承恩公一脈艱辛的,我和四哥雖然愚鈍,但自覺還能承繼父業,將來無論誰得閥主之位必不會薄待二老。”
趙愷看著女孩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沉靜,忽然間老懷大慰,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門閥子弟從來不怕野心,怕的隻是沒有野心,那樣的話追隨者也都沒有什麼前途。
承恩公是趙魏煌的封號,然而燕雲趙氏的兩個世襲國公,卻分彆是燕國公和幽國公,以往家主也基本由這兩支輪流產生。僅此事就可想象曦曦所說承恩公一脈艱辛背後種種,趙愷自然知道趙魏煌坐了趙閥閥主之位,不知渡過多少風波,又經過多少次角力和平衡。
即使現在,趙魏煌登上閥主之位兩年後,局麵仍不夠平穩。一方麵有燕國公和幽國公兩係根深葉茂,影響力仍在的緣故。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承恩公並非世襲爵位,也就是說趙魏煌的國公冊封不能傳給子女。
目前趙魏煌的子女中,趙君度最有希望子承父業,他是公認的天才,二十歲那年就摸到了戰將的門檻。而曦曦卻是個特例中的特例,她年僅三歲就顯現了與名槍曼殊沙華的親和力,但生有弱症,幼年還數度病危,因此,這位曼殊沙華的主人雖然地位超然,卻很少插手俗務。
曦曦那後半句話實際上挑明了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她已與趙君度有了同盟協議,這兩人聯手,把下任閥主之位留在承恩公這一係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對於趙愷這些依附了趙魏煌的旁支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而曦曦和趙君度之間雖結盟,也同時還有競爭關係,像今天這種或存在第二個曼殊沙華使用者的消息,當然不能讓對方知道。一旦告訴了趙魏煌,承恩公心中會偏向兒子多點還是偏向女兒多點,就很難說了。
於是趙愷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明白了,當下拍著胸脯道:“小姐放心,這件事我就爛到肚子裡去了。”
曦曦嫣然一笑。
至於王伯,那是趙氏四公子和曦曦的母親高邑公主帶來趙閥的老人,其立場不言而喻。
而此時千夜正站在血族子爵的屍體身邊,回想失去意識前的記憶,他清晰記得擊錘落下後驀然出現的無底深淵,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吸進去。
千夜皺了皺眉,那把槍肯定有問題。
原力槍的原理是,灌注原力激活陣列以釋放力量,個人的操控和原力深厚程度,原力屬性與陣列的契合度,都會影響最終發射威力。這一過程中,持槍者肯定是主動方,從沒有聽說過原力槍如有靈魂般會自行抽取力量。
靈魂?千夜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傳說中,每一把名槍都是有靈魂的,會自行選擇主人。
以往他和大多數人一樣,隻以為這是誇張的修辭。靈魂是一個異常神秘的領域,就連帝國最頂尖的人物都在為它是否存在而爭論不休。至於黑暗種族一方,據說魔裔的巫師有羈索靈魂的秘法,可現實中也沒聽說有誰遇到過。
難道,真是曼殊沙華?
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這個近乎荒誕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連千夜自己都不相信他能擊發曼殊沙華。那十把名槍中的名槍,在漫長的歲月裡,很多時候都沒有人能夠使用,更不用說在同一時期裡擁有兩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