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裡的一些細節慢慢清晰起來,仿佛無形的鏡頭在拉近。
少女的白裙破爛不堪,露出許多肌膚,其上滿是一道道細微但密集的紅痕,有的地方隻是微微腫起,有些卻滲出點點鮮血。她向前走著,鋒利如刀的枝木刮在身上,又多出幾道紅痕,少女好像一無知覺。
在她的手裡,握著半個麵包。
就在這時,少女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然回頭,望向千夜所在的方向。
這時千夜才發現,她竟然沒有眼睛!本該是眼睛的地方,隻剩下兩個血洞。
千夜猛地坐起,心跳如鼓擂,帶動了整個胸膛都在微微顫抖,全身上下更是不知何時被冷汗浸透。
他定了定神,夢境中的景物非但沒有模糊,反而在記憶中更加清晰起來,如果現在有一支筆在手,甚至可以把少女白裙上的皺褶都一絲不差地描摹出來。
夢中的少女儘管失去了雙眼,千夜還是可以認出來,她就是白空照,也是當初在垃圾場中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小女孩。
千夜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他最近的幾次夢都沒啥好事,無論觸摸到安度亞大君的意識片段,還是聽見那個無頭將軍的召喚,實際上全是對現實事物的感應。然而這次千夜想了很久,也不明白這個夢預示著什麼。
他拉開營帳,向外麵看了一眼,一切都很正常平靜。
營地是由一排排載重卡車圍成,中央幾堆篝火還在熊熊燃燒。大部分戰士已經吃飽喝足,或是修煉,或是休息,還有一小部分整理著輜重裝備。營地邊緣幾名戰士正在將一架沉重的高射機槍抬到卡車上,準備布置一個火力點,以加強夜晚的崗哨。
另一邊,趙雨櫻坐在一輛載重卡車的車頭上,手裡拎個酒瓶,時不時灌上一口。不知為什麼,千夜看著她獨酌的側影,竟感覺到一絲孤單味道。
千夜放下門簾,盤膝坐下,準備繼續修煉玄篇。他現在體內精血滿溢,礦場殺了個蛛魔子爵,卻一點精血都吸不進去,可謂浪費之極,因此急需將體內的積累消耗掉。
玄篇開始緩緩運轉,千夜卻是全身一震,大吃一驚。他駭然發現,原本應該是滿溢的精血,現在卻隻剩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居然不翼而飛。
千夜心中立刻一沉,首先想到的是宋氏古卷修煉會否出了岔子。他內視一番後,內臟、血脈、原力節點卻毫無異樣,連血氣都老老實實待在心臟裡。
然而這才是最大的異常,少掉的精血不可能憑空消失。但在真實之瞳下,千夜體內的血氣沒有汲取過多餘黑暗原力的跡象,他的黎明原力和節點也沒有被黑暗力量侵蝕。
雖然不可思議,但一個三等黑暗子爵的半數精血似乎真的就此變成虛無。
千夜想了想,又嘗試著運轉玄篇,結果十分順利,漩渦九輪旋轉後,就將一部分精血化為精純黑暗原力,然後被暗金血氣吞下去。
完成了一個周天修煉的千夜百思不得其解,也隻好把這件怪事暫時放下。
此刻在他的心臟深處,正懸浮著一本黑色封皮的古書,原本模糊的書名變得清晰了不少。這裡是千夜感知暫時無法延伸到的地方。
在營地東北方向的某個地方,有一片與千夜夢境極為相似的黑森林,扭曲的枝乾頂端掛著幾片孤零零的樹葉。
林中站立著一位白裙的少女。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望向天空。可是灰暗無光的天穹下,除了一根根奇形怪狀的樹乾枝條,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就連鮮豔一點的其它顏色都不存在。
突然有野風吹過,但詭異的是枝乾都紋絲不動,隻那幾片伶仃的樹葉飄蕩起來,這才讓人感到有風不是錯覺。一片葉子離開了枝頭,在空中飛著,打了幾個旋,落到少女眼前。
她伸手接住落葉,仔細觀察。
這片樹葉也是灰黑色的,上麵還長了幾塊黴斑,早已腐敗死亡,不斷發出腥臭味道。少女隨手把樹葉拋下,掌心多了一塊黑斑。
她右手握著一把短刀,直接用寒光凜凜的刀鋒刮了幾下掌心,可黑斑雖然被去掉,刀鋒上原本粘染的幾縷血肉卻塗在了手上,把那隻白晰小手弄得更臟了。
少女似有怒意,隨手拉過身邊一名戰士,將手在他戰袍上用力擦了又擦。那戰士極為魁梧,少女堪堪隻到他的胸口,然而此刻他卻不敢稍動,甚至還不易覺察地一顫,顯然對少女畏懼已極。
他們身後還有十餘名戰士,個個氣息強大,顯然是不可多得的精銳。然而這些滿身血腥,煞氣濃鬱的戰士,望向少女的目光卻是如遇蛇蠍,忌憚之極。
她還在擦手,一名中年老兵硬著頭皮走了過來,低聲說:“空照小姐,那隻吸血鬼已經死了。”
少女正是白空照,不過和上次遇到千夜的時候比起來,她長高不少,眉眼也長開了些,看上去象是十五六歲的少女了。至少在白家,不用再挨餓,現在又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所以她也在迅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