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露出雪白牙齒,端正清秀的眉目間卻好像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霾,仿佛蛇般陰冷,他的口氣略帶輕佻,說:“一個傭兵頭子?小事。”
南宮遠博沉吟片刻,又道:“彆把遠征軍得罪得太狠就行了。另外,如果有機會,把小鳥帶回來,但要做得乾淨,明白嗎?”
他的笑容更加詭異了,“明白。如果沒有機會,我不會出手的。”一個不是集團軍直屬的遠征軍地方師什麼都不是,可紅蠍就不一樣了,即便南宮世家也不願意和名列軍方前五的精英軍團正麵對上。
看著那人的表情,南宮遠博想要說什麼,但又忍住,道:“需要什麼資源,你儘管動用。我隻要把這件事情辦成。”
年輕人無聲地笑,“要不要把趙雨櫻一起辦了?”
南宮遠博雙眉一皺,問:“你有把握?”
“兩成,已經足夠。”
“兩成?哼!”南宮遠博麵有怒色,“好,就算那兩成機會實現了,你又有幾成把握事後瞞得過趙玄極?”
那人笑道:“半成也沒有。但是對付趙玄極,不應該是伯父您的事嗎?”
南宮遠博怒道:“我要是能對付得了趙玄極,就不是沂水候,而是幽國公了!”
那人這才一副恍然模樣,說:“原來如此。好吧,那我就避開趙雨櫻。”
“行了,都下去吧!”南宮遠博憤然拂袖,轉身進了裡間。
站在陰影中的那個男人一直半躬著身,直到南宮遠博的背影消失在門內,這才直起腰。他的禮數恭敬得太過誇張,都有些諷刺的意味了。
房間裡有一瞬寂靜。他忽然回頭,望向南宮淩等人,臉上仍是一張無聲的笑臉。
南宮淩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寒戰,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上慘白如雪,勉強笑道:“嘯風堂哥,如果沒有其它事的話,我我就走了。”
男人緩緩點了點頭,南宮淩如蒙大赦,立刻行了個禮,匆匆離去,根本不敢回頭。
南宮嘯風,南宮世家新生代第一天才,堪比四閥頂尖子弟,然而他的扭曲性格和天賦同樣出眾。這是一把雙刃劍,兩邊同樣鋒利,就連南宮遠博都曾經傷過手,如南宮淩這樣的小輩,平時寧可不要遇見這位堂哥。
不過退到院子裡後,南宮淩看著前方花棚上繁碩垂落的紫藤,露出快意之色。因為她知道,南宮嘯風既然動了,那麼黑流城必將成為人間地獄,就讓那個還敢使用南宮姓氏的女人親眼目睹她帶去的災難吧!
她更希望南宮小鳥會被私下處置掉,因為南宮嘯風最喜歡慢慢虐殺年輕少女。不過這個希望不大,南宮小鳥是南宮遠博的禁區,南宮嘯風性格再糟糕也不是笨蛋,不會去乾真正犯禁的事。
此際在秦陸一處紅蠍秘密基地內,一個年輕人正站在書桌前,平心靜氣,手提狼毫,用工整的蠅頭小楷抄著武經。每一個字都橫平豎直,毫不逾規,看著整齊端正,卻有點呆板,毫無個性。
一幅長長宣紙,已經抄滿了大半,怕不有數千字。
這時一名年輕女軍官走進,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年輕人的手一顫,筆尖一滴墨頓時落下,在紙麵上留下一大塊汙漬。
“你是說,小鳥突然離開了?那幾個老頭子知道嗎?”他神色平靜,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
“從各種跡象看,他們此前應該都不知情,南宮上校很大可能是偷偷走的。”女軍官答道,眼中卻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嫉妒。
年輕人緩緩地說:“去查查,小鳥在離開前都乾了什麼。比如說,看過哪些書,查過什麼資料,和誰聯係過,然後把結果告訴我。”
女軍官應了,正想離開。年輕男子叫住了她,“把我的追風號準備好,一有消息,我馬上就出發。”
女軍官嘴張了張,但是最終什麼都沒說,退出房間。在關門前的一刹那,她忍不住透過縫隙又向裡麵看了一眼,隻見年輕人拿起那張密密麻麻寫了大半的宣紙,慢慢地、一角一角地撕得粉碎,女軍官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那張紙上無數工整之極的蠅頭小楷,每個字都是一個囚籠,用以鎖住他心中的那頭猛獸。
而今,囚籠已毀。
這些天,千夜總是有點心神不寧,無論處理公務還是修煉,不知從何而來的煩亂不一會兒就會打擾他的專注。
公務方麵還好,一切都順利地按照既定計劃推進著,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修煉上就出了點小問題,玄曜兩篇的運轉效率大大降低,以致於上次征戰得來的精血有大半都被黑之書吸了進去。
千夜找不到自己坐立不安的原因,隻是心頭那片陰雲,正變得越來越大。若非南宮小鳥那邊對大型原力法陣的破解一直有進展,千夜想要等著看最終結果,否則他或許會忍不住再次出戰,在鮮血和殺戮中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天下午,百無聊賴的趙雨櫻抓著千夜閒聊,千夜照例是心不在焉地應付著。
兩人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武學之道上。一到這種時候,趙雨櫻總是習慣性地自吹一陣,再把同一代的天才們貶低一頓。這套程序走完,她才忽然想起一事,問:“你現在也有九級了,怎麼還沒有領域?”
“領域?那不是戰將之後才會有的嗎?而且能夠領悟領域的戰將也是少數。”
趙雨櫻當即搖頭:“那隻是廢材們的說法。按正常標準,八級就該有領域雛形,九級領域成形。等到戰將再領悟領域,什麼都晚了!”
千夜苦笑,“你這是什麼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