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吸收無數精血才喂養出的原初之翼一根羽毛,不知道威力會有多大,但想來乾掉幾個白空照都不是問題。
問題卻在於,能不能打中。過去數日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次千夜以為必中的一擊,卻被白空照以種種詭秘之極的手段逃脫。原初之翼威力再大,射不中也是無用。
而此時千夜等待的就是白空照靠近,用出絕殺之擊,那也將是他射出原初之羽的時機。
就在這關鍵時候,白空照卻裹足不前,和之前出手時的果敢狠辣截然不同。她略帶迷茫的眼睛一直望著千夜,然後竟然開始緩緩退後,直到退入林間,消失不見。
千夜怔了怔,才明白少女放棄了眼前的機會,不由搖搖頭,她的直覺果然無以倫比。千夜也轉身離開,繼續這場無休無止的追獵遊戲。
頭頂的蒼穹是濃重的鉛灰,鐵幕仿佛已經成為天空的一部分,似乎永遠也不會散去。千夜踉蹌走著,已經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眼前的景物一陣清楚一陣模糊,身上很多地方完全失去了感覺。
抬頭就是一成不變的鐵幕,環顧四周則是一片又一片密林,千夜失去了對時間的感覺,身體也越來越輕,似乎在雲端飄行。有時候明明踩著的是堅硬地麵,卻感覺如同走在棉花上。
“到極限了?”千夜有些紊亂的思緒中突然清晰地跳出了這個念頭,他迷迷糊糊地停了下來,依稀感覺肩膀靠到一棵大樹,於是就此站著休息。他不敢坐下,知道一旦坐下,就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
“我要死了嗎?”這是他第二個想法。
死亡似乎並不可怕,隻要閉上眼睛,徹底放鬆下來,就可以在黑暗和寧靜中墜落,直至永遠。恍惚中,千夜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腳下好像踏著垃圾場熟悉的淩亂。
他似乎聽到引擎的轟鳴聲,對垃圾場中生存的孩子們來說,這種聲音就是仙樂,因為這意味著上層大陸的浮空艇到了,又會有新的垃圾拋下。有垃圾,他們才能夠活下去。
千夜忽然睜開雙眼,眼中漸漸燃起火焰。我,還不能死!
千夜甩了甩頭,讓眼前的景物變得清晰一些,他現在無法啟動真實視野,完全是憑著直覺選了個安全的方向,就準備繼續走下去。
過了一會兒,千夜忽然一怔,才想起好象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白空照了。按照原本的規律,這段時間裡,白空照至少應該對他發動兩三次攻擊才對。
難道她支持不住,終於倒下了?千夜搖了搖頭,白空照明顯有後援和補給,應該不至於這麼弱。至少現在千夜還保有最後一擊之力,那麼白空照也應該會出現作最後一次嘗試才對。
數日不眠不休的彼此廝殺,不知不覺間,千夜和白空照對彼此了解得無比透徹。
千夜再向周圍望去,試圖找出少女的蹤跡。然而雖然視野中的景物完全清晰起來,他的臉色卻變了。
不知何時,林間開始彌漫起淡淡霧氣,周圍樹木呈現出一種完全不同的模樣。樹乾漆黑,枝條扭曲,前端鋒利如刀,說不出的詭異。
這是,黑森林?
千夜麵色凝重,沒想到傳說中的東西居然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而他發現自己甚至記不起是如何走到這裡來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他走進了黑森林,還是原本正常的森林突然變異。
關於黑森林有許多神秘的傳說,隻不過大多數傳言都無法得到證實。甚至連黑森林是真實存在,還是僅存在於瀕死者的幻覺中都還有爭議。
可現在千夜能夠無比清醒地意識到,周圍景象是真實存在的。
霧氣越來越濃,原本還能隱隱綽綽看到遠方綿延無儘的樹乾枝椏,現在全變成一片灰濛。千夜的視線距離僅剩下兩三百米,目之所及全是如同黑曜石雕刻般的樹木。他忽然心中一動,白空照一直沒有出現,或許也和黑森林突然出現有關。
千夜沒有妄動,他從口袋裡拿出最後一塊血晶,捏碎,汲取了裡麵儲存的血氣,靜靜地恢複一會兒,然後開始謹慎地觀察周圍。若無法窺破黑森林的秘密,他很可能永遠也走不出這裡,最終變成它的養料。
再次啟動的真實視野有些模糊,卻不妨礙千夜感受到了翻湧滾動的黑暗幾乎充斥了整個世界。
此刻在遠方,白空照靜靜站立,看著前方一片格外茂密的森林,止步不前。她身上多了一件披風,將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
在少女身邊,還站著數十名南宮世家的精銳私軍,以及一名矮小老者。
那老者目光如電,向白空照掃了一眼,沉聲道:“老夫南宮遠望,想必空照小姐聽說過老夫的名字。”
白空照淡淡地說:“南宮世家的二長老,我還是聽過的。沒想到您居然會親自到這裡,就不怕天鬼發現嗎?”
南宮遠望嘿的一聲,傲然道:“老夫藏氣功夫修煉三十年,要是連天鬼耳目都瞞不過,那豈不是白修了?”
白空照嗯了一聲,繼續以淡漠語氣說:“那麼二長老準備出手嗎?”
南宮遠望頓時一窒,他再如何自負,卻還沒達到神將,哪敢說能在天鬼鐵幕下全力戰鬥?白空照這句話問得極不客氣,隱隱有種既然不能出手,那麼來與不來又有什麼區彆的蔑意。
南宮遠望臉色陣青陣白,片刻後方道:“老夫得到天成戰死的消息,就全速趕來。天成乃是老夫獨子,白小姐,你不覺得需要給老夫一個交待嗎?!”說到最後一句,南宮遠望已是聲色俱厲。
白空照卻似根本沒聽出他話中的威脅之意,說:“南宮天成?就是留著短須的那名隊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