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陸之外,座座小島飄浮在虛空中。說是浮島,其實大多數不過是大點的岩石,沒有能力形成自己的保護層,隻能承受虛空中種種危險的衝刷。
如這樣的浮島,陸塊間比比皆是。隻有那些夠大、擁有保護層的浮島才有價值,才能讓普通人生存。但是這樣的浮島寥寥可數,絕大多數都是沒什麼價值的石塊。
浮島運動並無規律,環境又嚴苛之極,即使是神將也在上麵生存不了多久。而它們的運動,又會對浮空艇造成極大威脅,就如虛空中的暗礁。是以永夜和帝國在虛空中進行艦隊決戰時,也會遠遠避開浮島密集的區域。
在浮陸上方,就有一座浮島緩緩移動。它方圓不過數百米,自然沒有可能形成保護層。不過若是站在浮島上,卻可以將整個浮陸收於眼底。
此時此刻,在這堪稱生命禁區的浮島上,有兩人正端坐對弈。
兩人之間放著一幾一案,幾上放著紅泥茶壺,壺下憑空燃著火,正熱著水。案桌上則放著一方棋盤,盤上黑白縱橫,硝煙無聲,正廝殺到緊要關頭。
案桌兩端,一為端容肅毅的男子,赫然是青陽王張伯謙。棋桌另一端,則坐著慈眉善目的老者,一舉一動間隱隱然符合天地大道,正是帝國此刻名義上的第一強者指極王。
指極王一臉淡然,正等著張伯謙落子。而青陽王此刻皺眉苦思,絲毫不掩飾自己處於劣勢,喜怒皆是形之於外。
指極王輕拈茶杯,將滿杯的熱茶一飲而儘,歎道:“真是好茶!”
一杯飲罷,指極王意猶未儘,又伸手去拿張伯謙麵前的那杯,邊伸手邊道:“伯謙你擅長虛空橫渡,這種茶葉還有機會得到。我卻老了,比不得你們,折騰不動了。這杯就讓了與我吧?”
張伯謙目光仍然盯在棋盤上,全身不動,一枚黑子已射向指極王的手,逼得他收了回去。黑子落了個空,眼看著就要撞上茶杯,卻憑空繞了個圈,自動飛回到張伯謙手上。其中運力之精妙,實是難以形容。
這可不是普通強者切磋,麵對指極王還能夠留有餘力,即算指極王未儘全力,當世又能有幾人?
指極王小輸半招,卻也不生氣,隻是道了句‘小氣’,就悠然自得地開始欣賞浮陸風光,一邊笑道:“此局結束,這杯茶你還是要輸給我。”
“那也等下完再說。”張伯謙的聲音無起無伏。
這時遠方出現了一艘浮空艦,若隱若現,速度奇快,筆直對著浮島而來。
張伯謙端坐凝思,就如沒有看到這艘浮空艦一樣。指極王則忽然專注地控製著茶壺的火候,同樣目不外視。
浮空艦懸停在浮島旁邊,從裡麵飛出數道身影,為首是高大的中年人,眉宇間與指極王有幾分依稀相似。他揮手讓其它人停下,大步走到棋局旁,躬身行禮,道了聲:“爺爺。”
指極王雙眼微抬,淡道:“說了多少次,叫我王爺即可,或者直呼本名也行。你們家世顯貴,老頭子我當不起。”
那中年人臉現尷尬,欲要說什麼,卻又不敢,隻得把名稱問題含糊過去,道:“天晴送了消息回來。此事事關重大,我不敢擅專,需要請您過目。”
聽到天晴二字,指極王臉上陰影一掃而空,道:“拿來看看。”
中年人趕緊送上一封信,然後又退到原地站好。
指極王打開信封,抽出信紙掃了一眼,雙眉微揚,將信紙遞給了張伯謙,道:“這倒確實是個意外,你怎麼看?”
張伯謙終於從棋局中回神,接過信紙一看,頓時雙眉微皺,凝思片刻,方道:“如若真如此信所說,那麼今年中立之地的大漩渦通道將會比過往溫和,不再是九死一生的格局。若能開辟出這條通道,那麼帝國也就不用受困於分配的名額。這是千秋功業。”
指極王輕歎一聲,搖頭道:“我年輕時曾往中立之地一行,深知那裡凶險。這條通道雖然一直存在,但豈止是九死一生可以形容?若是你我,或許還能走走。現在它就算變得溫和了,也不是這些孩子能夠進去的,除非”
說到此處,指極王忽然閉口不言,隻是輕歎一聲。
眾人皆知指極王或有難言之隱,所以沒有人會那麼不識趣,一定要指極王說出來。
沉吟良久,指極王方問:“伯謙,你是軍中主帥,此事當如何決斷?”
張伯謙淡道:“軍中主帥已是過去的事了。此事既然難有定論,那就不妨等等,等能看清的時候再作決定,該也不遲。”
說罷,他揮手放落一枚黑子。這一子似是孤棋,又似閒手,落於空曠處,卻隱隱與大勢有了呼應。
指極王撫須讚道:“好棋!”
他對中年人揮手道:“此事我已知曉,你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