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源大陸,對任何血族都有著神秘的吸引力,這座大陸有若一個同心圓,中心處就是茫然不見邊際的雲海。
在外環處,血族建立了一係列的城市。然而因為這裡太靠近上層,環境熾烈,再加上雲海深處神秘的牽引,讓普通血族在這裡難以生存,是以各個氏族都是在外緣處建立據點城市,而靠近內緣區域,就隻有十二古老氏族有資格建城。
最靠近內緣,也是雲海召喚最強之處,建有一座小小的城堡,夜月古堡。
這座古堡還是夜之女王/莉/莉絲第一次踏足始源大陸後親手所建。當初不過是座石屋,根本稱不上古堡。其後血族二代始祖逐一能夠踏上始源大陸時,都親自動手對石屋進行擴建。
修建古堡的時候,那時許多二代始祖都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們血脈天賦夠高,但還遠遠沒有發揮出來,在雲海邊能夠呆住都是勉強,修建出的建築自然也宏偉不到哪裡去。
隨著第一位二代始祖隕落,夜月古堡就停止擴建,此後就一直保持原樣,一代代血族隻是翻新維修,而沒有再增建,以示對夜之女王的尊重,以及對逝去始祖的紀念。
時至今日,能夠接近夜月古堡的,都是血脈高貴者。
此刻在茫茫原野上,一個身披黑袍的血族正自緩慢而穩定地走著。他掀起罩帽,露出一張蒼白且憔悴的臉。昔日英俊的麵容,此際卻被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給破壞了。他雙眼深陷,嘴唇蒼白,一點都沒有當初/血族聖子意氣風發的神采。
他停下腳步,先是看了看天空。過於龐大的太陽和過於熾烈的陽光讓他雙眼微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厭惡表情。這裡太接近上層了,血族並不喜歡這麼強烈的陽光。
愛德華放下罩帽,擋住了惱人的太陽,望向遠方。在視線的儘頭,已經隱約可見那片一望無際的雲海。
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泛起血暈,呼吸急促,血核也在加速脈動。從雲海深處傳來的無形呼喚讓他難以抑製,有種要跳下去的衝動。
作為血族新生一代的核心人物,接受了梅丹佐源血的原生種,愛德華也是天資和毅力兼具的人物。可是在雲海呼喚麵前,他依然有難以抵抗之感。
這並非壞事,反而讓愛德華頗為驕傲。血脈天賦越強,來自雲海的呼喚就會越強。現在雲海呼喚強到了連他都難以抵禦的地步,正說明天賦之強,已經到了當世頂級的程度。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成為帕斯氏族的聖子。隻是誰都沒想到,夜之女王蘇醒後,根本就不認可議會授予的聖子身份,也導致他在血族中地位一落千丈。
後來他追逐夜瞳不成,變為壓迫,沒想到卻成了今日結局的根源。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夜月古堡。雖然走得不快,但終點就在那裡,早點晚點總會到的。一路走來,他已經回憶完自己的一生,好的,壞的,得意的,後悔的,已經沒有遺漏。
最終得出的結論,卻是並非自己不努力,而是這個世界太不友好。就算自己能夠做到儘善儘美,也無法抵抗世界的宏大意誌。
假如夜之女王能夠高看他一眼,假如當時還是個普通原生種的夜瞳會從了他,而不是甘願背叛整個血族,跑到帝國去和一個人族的臭小子在一起;假如……
回顧一生,總有太多的假如,它們從未發生,也不可能發生,但卻如一根刺,始終紮在那裡。
愛德華加快腳步,來到夜月古堡前,表明身份,說明來意。
負責把守古堡大門的竟是兩位侯爵,以血族的壽命來說仍是非常年輕。他們顯然也聽過愛德華的名字,聽到他要見的是夜瞳,臉上都露出古怪表情,顯得即有畏懼,又有些幸災樂禍。很明顯,他們畏懼的不可能是愛德華。
此刻的愛德華已經對這些不關注了,他的精神出奇地飄忽,飛到天外,飛到雲海深處,在那裡,有來自母體的呼喚。他已經逃避這呼喚太久太久了,現在,終於到了回應的時候。
“進去吧!發什麼呆呢!”一名守門的侯爵生硬地道。
愛德華心頭湧上怒意,若在平時,兩個血統卑微的小小侯爵哪敢對他這麼說話。可是現在,他正是心灰若死,也懶得和他們計較,甚至連瞪上一眼都覺得是浪費力氣,默默地走進大門。
在他背後,傳來低低的議論:“什麼聖子,還不是要抱無光君王的大腿?”
“他若是能再忍兩年,就能等到青之君王的複出了,這條腿豈不是更粗?”
“就是,哪怕是火之冠冕哈布斯殿下也比無光強多了。”
這些議論聲音並不算輕,顯然不在意是否傳入愛德華耳中。愛德華再是灰心,也不由得慍怒,這是覺得自己同時得罪了夜瞳和青之君王,離死不遠的緣故?
不過他旋即苦笑,不再理會身後的閒言碎語,徑自穿過古堡,向雲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