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帶著千夜進入大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進去裡間待了片刻,已換回人形,捧著一疊文件出來,往千夜麵前一放,道:“你自己看吧。”
千夜接過文件,一份份地看了起來,臉色漸漸凝重。
片刻之後,千夜忽然抬頭,道:“她成為永夜的前線主帥,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彆說你不知道我和她的關係。”
千夜和夜瞳之間的種種過往,有許多不是秘密,更隨著兩人各自地位的提升而漸漸傳開。現下千夜在墉陸幾有一柱擎天之勢,而夜瞳更是一躍成為永夜聯軍的主帥,更力抗定玄王而不敗。當年千夜為了夜瞳殺出帝國的往事,也就成為一段傳奇,在兩大陣營間廣為流傳。
無論人族還是黑暗種族,許多少女就此成為千夜的擁躉,倒是意外之事。
聽到千夜問起,威廉歎了口氣,道:“你和她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吧?”
“那是我們之間的事。”
威廉聳肩,道:“前段時間但凡有人敢提到她和你當年之事,隻要傳入她耳中,就會被當場誅殺。殺了十幾個多嘴的家夥之後,所有人就都知道她不想再聽到過去的事,至少不敢當她的麵說。”
千夜靜靜聽著。
威廉又道:“你也知道,新世界開拓最初階段,我們狼人是被排除在外的。所以門是怎麼打開的,甚至新世界真正的大門是什麼,門後有什麼,我們都是一無所知。至於她為何會成為聯軍主帥,我即不可能知道原因,也沒有辦法乾涉。而且我覺得,你一定不會想知道這件事。”
千夜歎了口氣,繼續翻看手中文件,又道:“這些傷亡數字,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如果不是其他三族實在撐不下去,怎麼會又找到我們狼人的頭上?隻是議會調兵的方式,實在讓我們難以接受,否則我也不會跑到這來了。光是我們狼人,在過去一周就損失了超過十萬戰士。嘿!宋子寧和趙君度也真是夠狠的!”
千夜不知該如何接話,歎一口氣,忽然眼神一凝,道:“這些戰功……”
威廉看了眼千夜手中文件,道:“這些戰功自然都是真的,都要算到她的頭上。話說,她也真是厲害,一出手就逼退了定玄王,徹底扭轉戰局,把人族給打回了要塞去……”
他看了眼千夜臉色,當即住口。
千夜揉了揉額角,道:“也就是說,過去一周,至少有十萬帝國戰士死在她手上?”
“不能這麼說,是死在聯軍手上。她不過是主帥而已,又能殺幾個?”威廉替夜瞳辯解,最後道:“當然,那個什麼公,是她親手殺的。另外兩個什麼什麼公,雖然逃走了,估計也要殘廢很久。你們人族起名字真拗口,我就怎麼都記不住。”
千夜默然許久,將戰報放下,喃喃道:“怎麼……這麼下得去手?”
威廉拍拍千夜的肩,歎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兩大陣營之間已經打了上千年,積累了多少深仇大恨,哪有下不下得了手的說法?她也有族人,也有朋友死在你們手裡吧,這筆帳又要怎麼算?說實話,若不是你身具黑暗原力,有黑暗之子這重身份,我和你之間也不可能這樣和平相處。大概早就打個你死我活了吧?單獨遇上還能放放水,大戰場,對敵人仁慈就是對族人殘忍。”
千夜道:“道理我都知道,隻是……還有些不能接受。你不明白,當初我們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她很喜歡平靜的生活。後來發生了那場變故,我們到了中立之地,其實也沒想要報複誰。唉,現在,一切都變了。”
“如果你是指那幾個什麼什麼公,那我覺得完全就是他們自己找死。不好好在要塞呆著,非要出來湊熱鬨,不宰他們宰誰?”
威廉的寬慰並無多少效果,千夜緩緩地道:“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威廉長歎,道:“我明白。雖然我幫不上你什麼忙,不過你若想要找人喝酒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陪你。”
“好。”
狼人大多好酒,威廉立刻命人搬了幾箱過來,在辦公室就地開喝。千夜心情正是煩悶,自是來者不拒,轉眼之間,兩人身邊就扔了許多空瓶。
“千夜,你知道嗎,從當初第一次見到你……”
“來喝!”
“千夜,彆想那麼多了,我們畢竟還不是大君,就算成了大君,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被欺負?”
“乾!”
無論大著舌頭的威廉說什麼,千夜都是一大杯酒灌回去。
片刻之後,千夜搖搖晃晃地出了辦公室,身影一閃,便自原地消失。而辦公室裡,威廉正仰躺在一堆空酒瓶中間,鼾聲如雷,醉得不醒人事。
等回到碧波城大公府時,千夜已是醉意全無。他即刻召集部隊,登上戰艦,又去新世界開拓。
隻有在新世界裡,和聖樹與異獸軍團打交道,才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威廉有一點說得很對,哪怕千夜成為大君,也化解不了兩大陣營間的對立,無力解決眼前的死局。
墉陸世外桃源般的現狀,本就是一個特例。千夜一直清醒地知道,不在這個時期,不在這個地方,不是他這個人,都不可能存在。即使現在,他若有點閃失,寧靜之地很快就會迎來新的風暴。
他惟有抱一絲渺茫希望,夜瞳和宋子寧趙君度之間,能有稍許留手,不要非將對方置於死地。
可是千夜自己都騙不過自己,戰報上那些沉甸甸的傷亡數字,一個個曾經顯赫的陣亡名字,都在暗示著,這場戰爭已到了你死我活的一刻,再無轉寰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