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天機閣內,皓帝緩步而行,從一具具屍體身邊走過。
他身後跟著無數大臣,都屏息靜氣,不敢作聲。屍體鋪滿了半個殿堂,竟有五十餘具。白布之下,每一個人都是入了閣的天機術士,是整個帝國得以對抗永夜議會的根本。
能夠在這個時候跟在皓帝身邊的,都是真正的重臣,都有資格與聞機密,也知道不少帝國往事。
帝國與永夜抗衡千年,代代人傑輩出,除天王之外,天機術碾壓永夜預言師亦是重要原因。其中林熙棠更是百年來天機術集大成者,於浮陸一役外抗永夜,內戰長生王,最後仍是拿下浮陸,為帝國奪下一塊重要根基。
雖然此際林熙棠已然身殞,但不少人聽說他仍有幾項重大布局還在推進,其中不乏事關帝國國運的大事。
既然天機術如此重要,一下子死了過半的天機術士,可想而知皓帝是如何心情。幾個隱約知道些內情的重臣,更是心中惴惴,深感不安。
皓帝在一具屍體前停步,蹲下,掀開白布,露出下麵一張還十分年輕的麵孔。他看上去才二十餘歲,雙眼滿是紫黑淤血,完全看不到瞳孔。儘管如此,依然可以看到他滿臉的驚懼和痛苦。
皓帝緩緩蓋上白布,起身,沉聲道:“朕的皇後何在?”
大廳儘頭,一間隔門拉開,露出跪坐在門後的李後。她微垂著頭,雙手置於膝前,一言不發。
皓帝看著她,片刻後方道:“朕將天機閣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
“都是我的錯。”李後垂首道。
皓帝嘿了一聲,道:“要都是你的錯,那倒還好了。你告訴我,他們都因何而死?”
“在天機推衍中,反噬而死。”
“受誰的反噬?”
“千夜。”
眼見皓帝語氣越來越是不善,一位大臣施了一禮,道:“據臣所知,此事不是被動反噬,而是那千夜主動出手,才會導致如此慘事。這千夜,實是大逆不道!絕不能輕易放過!”
皓帝轉身,靜靜看著他。
這位大臣慢慢全身發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請恕臣無禮!不過臣也是一片忠心啊!”
皓帝淡道:“聽說陳榮之是你的叔父,我想知道,陳帥放著駐地不呆,跑到墉陸那邊去巡航收稅,是為了什麼?”
大臣全身一顫,道:“此事臣也不知。不過,陛下既然提起此事,臣就不得不說一句,那千夜擅殺帝國元帥,罪無可赦!如果這次容忍了他,帝國顏麵何在?太祖武祖顏麵何在?!”
他越說越是慷慨激昂,滿腔義憤。
皓帝安靜地聽他說完,然後道:“說完了嗎?”
那大臣閃過一絲猶豫,回頭看看眾臣,咬牙道:“大秦千年以來,未有以言獲罪者!臣不才,願追隨先賢,若陛下不聽,臣可以死相?!”
皓帝失笑,道:“大秦千年,確實未有以言獲罪者,但那僅僅是對一心為國的忠臣而言!對那些妄進讒言的,一向是有多少殺多少!朕倒想知道,陳榮之放著第五軍團那麼要緊的軍務不理,卻想去墉陸分一杯羹。這收上來的稅,是要進帝國國庫,還是要進第五軍團的私庫,甚至是要進他陳榮之自己的口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