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皇太後萬壽宴的清晨,晴空萬裡,像是個極好的日子。
桃葉起得很早,因為她壓根就睡不著。
由於籌備入宮獻舞一事時間緊張,這幾日她和采薇、輕袖、雪依四人不得不加班加點地練習群舞,搞得她肩背腰腿全都在痛。
她對鏡梳了妝,穿上沈慧為她們四人選好的舞裙,來到後院與彆的人會和。
後門外早已備下馬車,芙瑄在那裡安排瑣事。
桃葉是第一個到的,不久後采薇、輕袖也來了,她們又等了一會兒,雪依才姍姍來遲。
雪依見所有人就等她一個,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三位姐姐,我昨夜想著今日能進宮看看,高興過了頭,睡不著,結果就起晚了,連累你們等我。”
桃葉、采薇、輕袖相互笑笑,都說“沒事”。
桃葉在心裡默歎,能為進宮而興奮的人,大約也隻有雪依了。
芙瑄見人齊了,便吩咐一起上車。
雪依左顧右看,不見沈慧,難免好奇:“沈老板呢她不和我們一起進宮嗎”
芙瑄答道:“沈老板昨夜在沈太傅家裡住,今早就與太傅一同入宮,不過來了,她會在宮內等你們。”
桃葉記得,她在宮裡時聽說過,沈慧的父親乃是正一品的太傅沈濛,如今沈慧雖已不是皇後了,卻還是太傅之女,依舊門第顯赫。
於是,桃葉、采薇、輕袖、雪依都上了車,芙瑄又叮囑了車夫幾句話,還是和往常一樣回前麵大廳看顧生意。
在路上,雪依神采奕奕,卻發現另外三人都是一臉疲憊相:“好不容易進宮一趟見識見識,你們都不高興嗎”
桃葉、采薇相視一笑,采薇輕聲道:“其實宮裡也就那樣,無非是寬敞了些。”
“哦……對了,我忘記了,桃葉姐姐和采薇姐姐都曾經做過宮女,對宮裡的一切老早就不稀奇了。”雪依覺醒般地感歎著,但臉上還是有種難以抑製的喜悅。
桃葉、采薇都沒有再說話,輕袖也沉默著,車內很安靜。
但是車外,車軲轆碾壓地麵的聲音、街市上嘈雜的叫賣聲,聲聲傳入她們的耳朵,讓桃葉感到焦躁不安,她瞥了輕袖一眼,輕袖也正在出神,神色凝重。
馬車一路奔到建康宮的西止車門外不遠處,突然停住了。
桃葉掀開一點窗簾往外看,方知她們的馬車是在給彆家的馬車讓道。
在西止車門兩側佇立著十數名侍衛,而門前正在排隊入宮的馬車難以計數,每輛車都要被詳細盤查一番,因而進門的速度很慢,外麵排隊的馬車也越來越多。
梅香榭的馬車到這裡算是比較早的,但卻不停地給彆的馬車讓道,因為那些馬車大多都來自官宦之家,她們的車不敢搶道先行。
雪依在桃葉對麵坐著,也掀開了另一側窗簾往外看,隻見那些載著官眷的馬車甚多,前邊排隊的車還沒進去完,後麵來的車又把道路給堵上了。
如此眼看著彆家馬車過了一輛又一輛,就是她們的馬車原地不動,等得雪依急躁起來:“這得等到什麼時候要是沈老板在這車上,我們一準早就進去了!她乾嘛不跟我們一起”
桃葉望著那一排車水馬龍,倒情願他們慢些,若是能就這麼一直拖延著時間,拖得她和輕袖都不得不錯過了某些事,反而是一個向沈慧交差的好借口。
但車是不可能過不完的,許久之後,終於有了那麼個機會,讓梅香榭的車夫插了個空,向守門侍衛展示了他們被允準入宮的手諭,侍衛又向車內檢查一番,他們的車才徐徐駛入建康宮。
穿過三重宮牆,她們在神龍門下了車。
“你們怎麼來得這樣遲”沈慧剛從北麵過來,看到了正下車的桃葉等人。
車夫名喚武肅,忙躬身答了沈慧的話:“宮門口貴人們的車太多了,讓道才誤了些時辰。”
“誰叫你讓道的”沈慧冷冷一笑,臉上飄過淡淡的不屑,如警示一般:“以後記得,我們沈家的馬車,不需要給任何人讓道。”
“是。”武肅立在馬車旁,不敢抬頭。
桃葉在心中胡思亂想著:沈老板這話說得這麼霸氣,難道以後遇到聖駕馬車,也都不需要讓道嗎
沈慧沒有理會彆的人,轉身又往北走。
桃葉等忙跟上沈慧,如來往的宮人一樣,四位姑娘排列成一個縱隊,沿夾道向北步行。
桃葉、采薇、輕袖一路都低著頭,唯有走在最末的雪依,由於是第一次進宮,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總想悄悄瞄一眼左右器宇軒昂的宮殿,生怕這次不看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沈慧在最前麵,沒有回頭,卻輕飄飄道了句:“彆東張西望了,叫人看著,還以為你是怎麼沒見過世麵呢”
雪依忙端正了自己,也俯身低頭步行。
還未走到舉辦壽宴的華林園,沈慧卻停住了腳步。
緊跟在沈慧身後的桃葉稍稍抬頭,隻見是陳濟出現在沈慧正前方,擋住了沈慧的去路。
陳濟似笑非笑,捋了一下自己的鬢發:“沈老板覺得,我好看嗎”
沈慧則笑得更燦爛:“好看,陳公子儀表堂堂,當然好看了。”
桃葉聽這一問一答怪極了,仔細向陳濟臉上看,才發現他右眉角有兩道小小的疤痕,一深一淺,好像是那晚在梅香榭後院被沈慧手帕甩過劃傷的位置。
可桃葉記得,當時劃破的隻是一點點皮表,微微滲血,怎麼幾日過去不但沒長好,反而更加明顯了
“你叫丫鬟給我用得到底是什麼藥”陳濟瞬時又收斂了笑容。
桃葉恍然記起,那晚沈慧叫她去找芙瑄拿了治療跌打損傷的藥,給陳濟擦在臉上,後來陳濟突然要求快速把塗上的藥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