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並不知司蓉和馬達先前的關係,還一邊引著陳濟去看新書房,一邊問:“郡公方才說得去永昌,卑職什麼時候動身是不是等郡公大婚之後”
大婚陳濟又一次愣住了。
是的,雖然婚期還沒有擇定,可司元在百官麵前賜婚,這個婚肯定遲早是要成的。
陳亮又喃喃自語著:“怎麼公主一見了郡公就跑,難道她不是來看郡公的”
陳濟靜靜地走路,一直走進新書房,環視一周,坐在了當中的椅子上。
他想起眼角掛淚的司蓉,想起倚在假山後的馬達,想起為他賀喜的桃葉,不知不覺笑出了聲。
陳亮聽得出這笑聲很不對味:“郡公這是怎麼了”
陳濟仰起頭,似笑非笑:“叔父跟隨我父親走南闖北多年,昔日也見過當今官家不少次,依你看,他為何要將芳華正茂的唯一女兒,許配給我這個已經和離過一次的人”
“這……表麵上看,自然是官家器重郡公了……”陳亮吞吞吐吐,笑得也不太自然。
“實際上呢”
“郡公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如今的文武大臣,官家最最忌憚的就是你。尚將軍雖領了許多陳家兵,可難保這些兵依然心向著你,他要日日夜夜防著你,那太難了,派個最牢靠的人到你枕邊,約束你、看著你,再無不放心的。”
“這樣的婚事,我該接受嗎”陳濟苦笑著,望著屋頂橫梁,仰坐成一個大字。
“您當然得接受,不然不就成了抗旨了嗎再說了,那司蓉公主是官家唯一的女兒,又是唯一嫡出血脈,滿朝文武都巴不得娶回家去、穩固地位,您隻要不在她麵前露出不忠之意,娶她又有什麼不好”
“可是……我另有所愛……”陳濟像是渾身癱軟一樣,說話也越來越無力。
陳亮又笑著勸道:“無論您中意哪個,等公主過門一年半載之後,納為妾室不就行了”
“納為妾室”陳濟又直起身子,說話變得慢騰騰:“你叫我納她為妾”
陳亮笑眯眯的,點點頭。
陳濟頓時怒上心頭,忍不住大吼了出來:“她要是願意做妾,還會跟她心心念念的王敬分開嗎我明媒正娶她都未必願意,怎麼可能來給我做妾”
陳亮嚇了一跳,隻覺得一頭霧水。
半晌,陳濟又癔症過來,笑著說:“我失言了,請叔父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陳亮唯唯諾諾,趕緊退了出來,剛一隻腳跨出門檻,不妨踩著了個綿軟之物。
他吃驚叫了一聲,定睛一看,原來是馬達跪在門外,他踩到的就是馬達的手。
陳亮忙縮了腳:“你……你怎麼跪著”
“我有話要單獨和公子說。”
屋內,陳濟聽到了馬達的聲音,站起走了過來,他不知外麵幾時飄起了小雨,也不知馬達在地上跪了多久,隻是雨水已被風吹到廊簷下,濕了地麵,也濕了馬達的裙擺。
陳亮覺得怪怪的,忙從一旁出門去,留他們單獨說話。
陳濟站在門內,低聲問:“為何跪著又為何淋雨”
“卑職有罪。”馬達回答得很乾脆。
陳濟凝視著馬達,在寒風吹拂中瑟瑟發抖,有一點心疼:“你起來吧,進來說話。”
“卑職有事懇求公子,公子允諾,卑職才能站起。”
“你說。”
“卑職求公子接受官家賜婚,迎娶司蓉公主。”
“為何”
“桃姑娘並非良配,且死心塌地愛著另一個人,公子為她等了多年,毫無結果,再等下去,陳家這一支都要斷了香火。司蓉公主雖年輕無知,曾在感情之事上一葉障目,但她單純善良、深明大義,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與公子最是般配。”
望著馬達固執的臉龐,陳濟想哭、想笑:“她那麼好,你不喜歡嗎”
“卑職心中,隻有公子。”馬達抬頭,仰視陳濟,眼睛中一片赤誠。
陳濟頓覺心中一陣不適:“瞎說什麼我跟你又不是龍陽癖!”
“我尚未出世時,父親已戰死沙場,三歲又喪母,蒙叔父不棄,收養到七歲,又不幸走失,幾乎餓死街頭。是老郡公救了我,將我留在公子身邊,公子更是待我如親兄弟,二十多年彼此不離不棄……”馬達一句一句,說得十分動情:“我此生惟願追隨公子,心無二誌,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離間了我和公子之間的情誼。”
聽了這番話,陳濟心間湧起無限感動,他伸出雙手,彎腰扶起馬達:“你的心,我都明白。我隻是想問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她”
“沒有。”馬達回答得速度很快,毫不猶豫。
陳濟反而有些不信:“真的”
這時候,丫鬟方晴從回廊那邊走過來,手裡端著一份薑茶,是陳亮吩咐送來給陳濟驅寒的。
馬達突然轉身,向方晴深深一鞠躬:“在下傾慕方晴姑娘多年,不知姑娘是否願意下嫁”
方晴對這突如其來的求婚震驚極了,一個不慎,手中盤碗脫落,薑茶撒了一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