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腳步聲越來越遠,王敬慢慢伸手摸到桌邊,使輪椅稍稍轉動了方向,麵向桌子,他又摸到桌上的碗筷,開始吃飯。
陳濟走出來,又靠著城牆探頭往下看,隻見桃葉已經下了樓,卻是一邊走、一邊哭,哭得梨花帶雨,采苓又要請桃葉上車,卻被桃葉嗬斥了一聲:“走開!”
采苓仰頭,看了陳濟。
陳濟先擺擺手,又手指桃葉使眼色。
采苓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勉強桃葉、看著桃葉保證安全就好,於是便棄車跟蹤在桃葉身後而去。
陳濟又轉回王敬身邊,隻見王敬的飯菜已經快吃完了,看樣子真的是餓壞了,吃得確實夠快。
“這飯菜也未免太寒酸了,須得配個酒才好。”陳濟衝著王敬笑了笑,又扭頭高聲吩咐:“來人,上酒。”
酒,顯然是提前預備好的,很快被端到桌上。
王敬很隨意,摸到酒壺、酒杯,便為自己倒酒。
陳濟卻又突然按住了酒壺,笑道:“不如先寫認罪書,再喝酒,不然萬一喝醉了,寫不出來怎麼辦?”
王敬點頭笑笑,他早就猜到了,這必定是毒酒。
他提出的三個條件,陳濟已然全部做到,他自然也該言而有信。
於是,宣紙再度被鋪開,王敬再次提筆,認下了那個從天而降的謀害皇子的罪名。
拿到王敬親筆的「認罪書」,陳濟安心了許多,忙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王敬的手又摸到了那個酒壺,此刻,他對於陳濟再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按照陳濟的為人,應該不願多留他一刻。
果然,他聽到陳濟吩咐那送酒之人:“你下去,告訴馬達,從現在開始,不得放任何人上樓,就算有十萬火急的事,也不許打擾朕。若有人違背命令,殺無赦。”
「殺無赦」三個字,語氣特彆重。
侍衛領命退下,空蕩蕩的城樓上,終於隻剩了陳濟和王敬兩個人。
王敬知道,這座陵陽門的城樓,就要成為他的魂歸之處了。
雖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真當到了此刻,他還是不能不怕。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人會真的不怕死,隻是在人心中,往往會把有些東西看得比生命更重。
幸運的是,他已經為所有他最愛的人安排了儘可能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