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上一縷暈紅的光線自東向西,明明將近正午,卻如晚霞般淒豔蒼涼。
江晨跟隨張雨亭走出的刹那,似有一種莫名恐慌降臨在心頭。
他感覺頭皮微涼,像有某種無形物質滲過來了一般,他微一揚頭,正見張雨亭回首望來,清亮動人的眼眸仿佛在催促彆磨蹭了,快點!
江晨揮開不祥的思緒,加速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離開閣樓,行蹤遠去。
柳居士並沒有起身去送,她目光仍停留在卦象上,長久沉思,眼中透出幾許困惑。
原本一目了然的卦象,回頭細細一琢磨,竟覺得有些詭異。
就好像有一個藏在暗處的盜賊,悄悄篡改了邊緣一角,卻沒讓她察覺。
如今她看到的局麵,雖然脈絡清晰,但不知為何總有種虛幻之感。
微風穿堂而過,輕拂門簾,沙沙作響。
柳居士拖著下巴,不知道沉思了多久,倏然渾身一個激靈,被突如其來的大凶之兆驚醒。
明明是封閉的房屋,這時卻有冷風侵體。
她想要起身,突然被一股無比陰森的寒意所籠罩。
“姑娘,剛才窺探我的人,大概就是你吧?”低沉中帶著些許嘲弄的嗓音,慢悠悠地繞著屋子回蕩。
柳居士控製著僵硬的身軀,艱難地轉過頭。
一個修長漆黑的身影,仿佛從地獄中歸來的魔鬼,吞噬著周圍所有的光亮,不緊不慢地走入門來。
“砰!”
房門自動關上,屋中燭火如遭風雨侵襲,一陣搖曳之後儘數熄滅。
晦暗的光線中,柳居士瞧著那個如同來自地獄的幽影,震恐得說不出話來。
那人渾身散發出令人窒息的邪惡氣息,眼瞳中兩點寒芒如若箭鋒,直勾勾地刺入柳居士身軀。
他瞧見柳居士呆若木雞的神情,發出“嘁”的一聲冷笑,暗啞的嗓音徐徐道“你費儘心思推算我的下落,現在我自己送上門來,給你看個夠,伱說好不好?”
在他目光注視下,柳居士隻覺全身毛孔透進來的都是寒氣,隻刹那的工夫,她身體便僵如冰雕,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力道。
白鬼愁優哉遊哉地走到麵前,伸出兩根手指,按在她肩膀上“被嚇得不敢出聲了麼,真是一隻可憐的小羊羔呢。這樣柔弱的眼神,是在乞求我的寬恕?那你要大聲說出來呀,不然我可懶得猜……”
柳居士隻覺一股刺骨的寒意從那兩根手指蔓延過來,幾乎要凍結她的血液。她嘴唇發青,臉上的血色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心中滿是後悔和絕望。早知如此,何必摻和到這種事情上來。
她出走師門,隱居在此處,是為了避開師兄弟的閒言碎語,但在得享清靜的同時,也失去了師門的保護。如今就要大禍臨頭,竟無一人可以求助。
柳居士閉上眼睛,死死咬住下唇,任眼淚簌簌地滑落臉頰。
正如醫者不能自醫,推衍天下局勢的卦師也無法預知自己的命運。當噩夢降臨,柳居士亦如普通人一樣驚慌失措。
沈公子……她還想見沈公子最後一麵啊!
胸膛裡滿是不甘和恐懼,進而演變為對張雨亭的怨恨。
師妹,都是你招惹過來的災禍,你害死我了!
在柳居士耳邊響起的,是白鬼愁低沉的嗓音“可惜呀,可惜!這麼美麗的貨色,卻被彆人拔了頭籌!”
他嗓音竟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憤怒。
“小羊羔,你沒有在十八歲那年遇見我,就是你最大的罪孽……”他喉嚨裡發出壓抑的笑聲,右手倏然化為奪命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