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也不對。與北豐丹無關,是我鐘水月的《鬥無敗》!北豐丹習武時修練的那半卷口訣,還是由我傳授呢。”
“這麼說的話,你算是北豐丹的師父了?有沒有後悔收下這個徒弟?”江晨說著側目看了一眼,令旁邊剛欲起身的白衣僧又趕緊盤膝坐正。
藍衣女子眉毛一揚“何來後悔?”
“你兩人同練《鬥無敗》,他隻有半卷,卻青出於藍,先一步抵達武聖,斷了你的前路。難道你不後悔?”
藍衣女子哈哈大笑起來。
這位氣度高華的道裝美人,雖沒有刻意端著架子,卻自有一股淩駕於眾人之上的絕塵氣度。而當她狂放大笑之時,亦有一股霸道不羈的傲岸之姿。
“小江,你誤會了!北豐丹的悟性或許在我之上,但若想斷我仙路,他恐怕還沒那個本事!”
江晨聽得愈發迷惑,皺緊眉頭道“據我所知,北豐丹倚仗《鬥無敗》肉身成聖,這件事千真萬確!一條路不可能有兩個武聖!至於你……難道你本身修煉的,並不是《鬥無敗》?”
“非也,非也。”藍衣女子緩緩搖頭,“若沒有這半卷《鬥無敗》傍身,我恐怕早已死無葬身之地!我能告訴你的是,北豐丹的《鬥無敗》,跟我鐘水月的《鬥無敗》,並不完全相同。北豐丹修煉的前半卷是我傳授,但他後來又有際遇,拿到了後半卷。而我手裡的,始終隻有半卷。”
北豐丹從來都不是個尊師重道的謙謙君子,這一點江晨早已知曉。江晨真正感興趣的,是藍衣女子的那半句話“伱是說,你和北豐丹雖同修《鬥無敗》,但領悟不同,各自成聖?”
鐘水月微笑“鴻蒙初開時,先賢從天地自然中領悟造化之妙,創出三千法門。我們這些晚輩已經受了先賢的啟示,憑何不能另辟蹊徑,再立道法?”
江晨微微動容,沉聲道“鐘姑娘一介女子卻有如此氣魄,在下佩服。”
鐘水月搖頭輕笑“你我相差一個輩分,卻叫我一聲姑娘,隻怕不妥。彆看我隻是一介女子,天底下不知多少人想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呢!”
江晨也笑道“我這人向來不喜世間禮法,你雖年歲長我一輩,但想在我麵前以前輩自居,隻怕未必夠格!”
“好一個惜花公子!”鐘水月讚一聲,又搖頭,“的確,我這人德不高望不重,平素不行善事,隻做殺人放火的勾當,在你眼裡或許稱不得前輩。但我要跟你做的這筆買賣,卻是絕對讓你穩賺不賠的!”
“你想用半卷《鬥無敗》,換回你這得力乾將?”
“若你還不心動,那就再加上你的一位朋友,買一送一,包你滿意,如何?”
江晨眉頭一擰“我朋友?”
這時旁邊的白衣僧終於按捺不住,感動地叫出聲來“主人,使不得!使不得啊!貧僧何德何能,怎值得主人做如此賠本買賣!”
江晨伸手在白衣僧光頭上猛敲一記,震得他渾身一顫,如坐金鐘之內,嗡然忘我,欲仙欲死。
鐘水月道“有個持斷劍穿黑甲的大個子劍客,是你朋友吧?”
江晨微微變色“熒惑在你手裡?”
“不然剛才一掌那麼大動靜,他知你危難,又怎會不來相救?”
江晨的眼神在白衣僧頭上飄忽,氣氛忽的就僵滯了。
鐘水月並未因他的冷漠而滯澀,語氣悠遠深長,耐人尋味——
“我見你目光灼熱,明明是對這半卷口訣很感興趣,卻又礙於仇恨,不願開口。相比起來,當年的北豐丹要比你果決多了。他可以連殺父之仇都不顧,向我行三叩九拜大禮,在北海蓮花峰曲意侍奉我三年,神功初成才叛門離去……”
江晨緩緩道“聽你這麼說,他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因這番變故而扭曲了心性,一意妄為,與其親弟北豐秦反目成仇,最後還不是走上了我為他安排的道路?”
“那麼你是否也自信,我同樣也會按照你的安排走下去?”
鐘水月略微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的路與他不同……”
“但最終殊途同歸?”
鐘水月不願在這話題上糾纏,轉言道“我聽說你很講義氣,必然是不願讓你那位朋友受苦的吧?”
“我的義氣不在於是否願意看他受苦,而在於是否相信……”江晨抬眼望向東方,逐漸露出微笑,“相信他能夠憑自己的力量回來!”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腳下一跺,若離弦之箭射向半空,直撲鐘水月。
鐘水月瞳孔皺縮,縱然是三關已跨的完全體大覺、人仙、武聖,也因那股凜冽凝實的殺意而感到眉心劇痛,若被尖針紮刺。
她輕歎一聲,右手一揮,袖擺便撥出一片朦朧的月華,瞬間蔓延至大半邊天空,將那道近在咫尺的人影當頭籠罩。
“來得好快……”
這句感慨才說到一半時,江晨已一頭闖入了那團乳白色的月光中,頓時感覺到一種迷亂、混沌、扭曲的力量拉扯著自己身體,令他瞬間失去了對方位的把控,好像上下顛倒,八方錯離,似幻非幻,似真非真。
江晨在半空吐氣,周身亦湧現出月色毫光,似乎與那片混亂的世界融為一處。但他的「空間扭曲」卻與周遭這團如水如月的光芒不同,雖沒有那些深淺不一的花哨紋理,可說更為平淡,更為凝實,綻放之際便如銀月初升,令周遭迷亂漩流如積雪消融。
在鐘水月驚訝的目光中,江晨無視了那片波瀾陣陣的水月光華,悍然向前飆射。
隻一眨眼,他就衝到鐘水月身前,狂放的殺意頓時傾瀉而出。
鐘水月身子後仰,長發飛舞,衣袂飄揚,卻似失去了重量的一片枯葉,悠悠蕩蕩渾不受力,有驚無險地從江晨刺出的一記手刀下躲過。
“一口氣連破我三層水月幻境,是我小瞧了你!”